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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崖興高采烈地抱拳,後來想到西恆的禮節可能不是這樣的,就學著鴟鴞族人的樣子,雙臂環肩,躬身行禮,燦爛一笑。
帝丘梨生掃過那一個個滿臉菜色的士兵,此時他們的臉上卻滿是振奮的神色,喻青崖高舉手臂在他們之間來回歡呼,他們頓時也像被打開了某種開關,跟著歡呼起來。
陸危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他有些驚異地看向歡呼雀躍的人群:「這是……」
「沒什麼。」帝丘梨生微笑著回頭,將喻青崖拉過來。
「只是我在巡城的時候發現了一位勇士,我想提拔他做我的親隨。」
陸危看到肉眼可見的身高馬大,身強力壯的喻青崖後,不由的也跟著他露出同樣的笑容:「恭賀吾王,這個小將軍看起來就勇不可當。」
「呵。」帝丘梨生微笑,又轉頭看向其他人:「連戰三日,眾將都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不久後,戰爭就會結束了。」
「真的嗎?」城牆上的守卒一起圍繞過來,這次不用喻青崖鼓勁,他們就已經歡欣鼓舞了。
「當然是真的。」
帝丘梨生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眼中帶出來一種暖色,眾人都被這種堅定的眼神說服了,凝成一股歡樂的海洋。
帝丘梨生安撫完眾人後,便轉身走下城牆,陸危跟在他身後。
沒了外人在後,陸危的神態就自然了許多,他擔憂的開口勸道:「王,你也已經三天沒合眼了,還是去睡一覺吧,這裡由我幫你盯著,明日玄國軍隊肯定還會邀戰,養好了精神才能應付。」
「我知道了,那這裡就辛苦你了。」
「王上放心,這是微臣的本分。」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氣氛一直很融洽,相視一笑,並不需要多說什麼。
帝丘梨生轉過身來,對著喻青崖招手:「過來,陪寡人去歇息。」
喻青崖得到命令,頓時顛顛地過去,雙眼亮晶晶地站在他身邊。
陸危一頓,突然發現居然還有第三個人在場,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王上,他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帝丘梨生看向喻青崖:「一直都在啊,他是我的親隨。」
喻青崖歪頭看向他:「對啊,我一直在啊。」
陸危:……
是這樣嗎?
喻青崖狗腿地跟著帝丘梨生離去,將逐漸宕機的陸危留在身後。
夜霧瀰漫的清冷夜色中,傳來士兵們低沉而蒼涼的歌聲:「採薇採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這是《詩經》里記載的一首關於征戰的歌謠,大意是薇菜采了一茬又一茬,說是回家回家,到了年底,卻還沒能回去啊。
帝丘梨生不知不覺中,跟著哼起了這個調子,他清冷的聲音在夜霧中飄蕩,像是一縷無依無托的幽魂。
喻青崖見他哼,頓時不甘落後,也跟著哼起來,一首蒼涼的戰歌,經他荒腔走板的嘴一過,就連一絲悲傷氣也沒了。
帝丘梨生:……
「別唱了。」
喻青崖立刻閉緊嘴巴,嘿嘿一笑,大步跟過去。
……
此時,龍奚也進入了陣中,回到了第一次與梨生相見的地方。
他看著曠野低垂下的巍峨祭壇,幾乎要流下淚來,這次是真的梨生!沒有一點虛假!
祭壇中光芒一閃,曾經的「龍奚」閃現出來,幻境中的「龍奚」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另一個龍奚,頓時面帶驚愕。
龍奚看著曾經的「自己」,毫不猶豫將他碾為齏粉。
曾經的他是多麼愚蠢啊,就那麼生生的與梨生生生世世錯過,如今的他,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梨生不想他殺掉那個玄國的領頭人,可以!
不想繼承神劍之力,也可以!
這次他什麼都依他,絕不會幹涉他一絲一毫的決定,這樣一來,梨生就不會像曾經那樣,決然地拒絕他了吧?
龍奚淚流滿面地感謝上蒼給他這個重來的機會,這次他再不會自作主張地逼迫梨生做什麼,這次他什麼都聽他的!
龍奚懷著感動與救贖的心情等待著與梨生的重逢,然而一直到月落東桑,梨生也沒來。
龍奚:……
嗯?
……
經由西恆歷代君王的努力,西恆王宮修建得異常華麗,不過在北方蠻夷入侵後,都被劫掠一空,付之一炬。
只有一處巨大的天然溫泉,敵人帶不走也燒不掉,就這麼留在了這裡,還在傾訴著曾經的金碧輝煌,紙醉金迷。
一身甲冑被擱在一邊,長發溫潤地散下來,梨生坐在蒸汽氤氳的溫泉水中點頭,看來是睡著了。
喻青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然而還是驚動了他,梨生有些迷茫地抬頭,喻青崖趕緊將手中的東西舉起來:「大王,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唔。」
剛睡醒的梨生,看起來有點軟乎乎的,喻青崖這才想起來,帝丘梨生十七歲從召南發兵,十八歲登基,在位八年,死的時候,其實也不過二十六歲。
梨生起身,扯過他手中的衣服,穿在身上,喻青崖趕緊抬起頭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雖然和師尊在一起的時候,他恨不得把人扒光,但是面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師尊」,他反而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