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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池便停住了腳步,重新關上門,站回元不塵身邊。
他總覺得今天的魔君大人,似乎並不只是為了這一件事而來,他還有別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和師尊相關,他有些擔心師尊。
元不塵卻面不改色,淡定地問:「魔君大人,還有別的事嗎?」
喻青崖摩挲著杯沿,微笑抬頭:「元谷主,請恕晚輩無禮,實在是這件事晚輩不知道還好,知道就無法坐視不理,所以晚輩必須向您詢問一下。」
元不塵淡淡地看向他:「請問。」
喻青崖抬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緩緩道:「晚輩現在已經知道,太初聖君留下的只是一具屍魔,他在成魔之前就死了,那元谷主到底是看到了什麼,讓您以為自己的哥哥被徒弟引墮入魔,屠殺了整個沉冤谷,並且將那個罪魁禍首吞掉了呢?」
聽到這幾句話,咸池的臉上頓時現出幾分怒色,元不塵卻抬手止住了他,反而對著喻青崖笑道:「魔君大人真的想知道?」
喻青崖放下茶盞笑道:「自然,否則晚輩怕是以後都睡不著覺了。」
元不塵便也將茶碗重重地落在桌案上:「那好,我就給你講一個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某國某地某處,有一個柴氏家族,繁榮富貴,盛極一時。
家主有九子一女,對於這唯一的女兒寵愛異常,到了出嫁的年紀,全家齊心協力,要給她物色一個好夫君,最終是城東的魏氏兒郎入了柴氏家主眼。
兩家門當戶對,珠聯璧合,魏氏兒郎才貌雙全,且與女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堪稱佳偶天成,姻緣天定。
於是婚事就這麼定下來,婚後夫妻恩愛,誕育一子,夫君好學上進,對其她鶯鶯燕燕不屑一顧,公婆和藹,姑嫂親厚,一個女人能擁有的一切幸福,她都擁有了,哪怕此刻就此死去,她也無怨無悔。
然而某一天,驟變突然到來。
不知為何,她的母家就像撞了邪一樣,先是母親瘋癲,又是父親猝死,然後幾個哥哥先後遭受莫測之禍,到最後一家人竟然在短時間內以各種緣由死光了,連府中的狗都在發瘋後睜著眼睛暴斃而亡。
圍觀的人們內心驚駭,紛紛覺得柴家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以至於上天降罰,根本沒人敢靠近這家。
只有柴女的公爹臨危不亂,冒著大不韙將柴家一家葬在自己的祖地。
柴女驟遭巨變,大病一場,簡直要跟著家人同去。
幸好她的夫君和兒子衣不解帶,不進水食地照顧她,日日夜夜淚流滿面地為她焚香祝告,不惜重金遍求名醫,終於不知感動了哪路神仙,讓她活了過來。
柴女本已無生志,可是看著幾乎要與她同去的夫君和兒子,不由慟哭出聲。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得為了活著的人活著。
然而岳家遭此詭異橫禍,魏母深以為柴女不祥,強令魏郎休去。
魏郎在母親面前磕頭至血流不止,指天為誓,若休柴女,便與她同去!
魏母氣得幾乎倒仰過去,大罵此兒不孝,柴女抱緊魏郎痛哭不止:「郎君何苦如此,妾願歸去,唯願郎君百歲無憂。」
魏郎抱著她痛哭不止:「卿若有旦夕之禍,為夫絕不獨活!」
如此一來,連魏母也無法了,只能留下柴女。
只是從此之後對柴女的態度判若兩人,每天都要想盡所有辦法刁難於她,其他人見狀,頓時也不把她放在眼裡,到最後甚至府中隨便一個下人都能對她呼來喝去。
柴女卻默默忍耐著一切。
因為魏郎的所作所為,讓他背上了不孝的名聲,從此絕了宦仕之途,只能一生從商,滿城中人,無有不恥笑他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魏郎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她忍受一些無足輕重的刁難又如何呢?
從此柴女任打任罵,任勞任怨,一個從前的千金小姐,亦能低下頭為僕婦之流。
每日勞作的剩餘時間,便都用來教導幼子,只願他將來成氣,能給他的父親爭口氣,不讓他一生被人恥笑。
日子這麼一天天過去,她與魏郎的兒子逐漸長大,果然出落的卓爾不群,才是少年之時,就名動全城。
他長大了,終於有了保護母親的能力,料理刁仆惡奴,其他親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敢為難柴女了。
而柴女的夫君這麼多年,居然還分毫不改地愛著柴女,原本嘲笑他的人,最後也不得不讚嘆一句: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有福之家,必有餘慶,魏氏積善行德,家門越來越盛,尤勝往昔,日子越過越好。
如果一直這麼下去,柴女將來甚至可能因為兒子封得個一品國夫人,過往的疼痛都不算什麼,她的未來前途無量!
然而就在這時,她知道了當年真相。
柴氏之所以滿門暴斃而亡,魏氏之所以飛黃騰達若乘龍御天,是因為她的公爹以巫蠱之術咒殺了她滿門,並且以陰邪之術將她滿門親眷的怨魂鎮於祖墳之下,鎖住魏氏吉運,使魏氏門閥萬年不衰!
柴女竟不知該如何動作,過往的這數十年,竟然猶如大夢一場!
呵呵呵……哈哈哈……這一切都算什麼……這一切都算什麼!!!
魏郎從屋中疾奔而出,看著狀若瘋癲的柴女驚恐萬狀。
他想像以往抱住她,然而柴女卻瘋了一般對著他捶打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