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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個為了不爭氣的徒弟,將畢生修為,身家性命全部拋諸腦後,以命相系的人。
他是那個為了親友報仇,輕置生死,縱然仇人是天界太子,也照殺不誤的人。
他的一切都乾乾淨淨,坦坦蕩蕩,或者不夠聰明,不夠權衡利弊,但他給出的任何東西,都是熾烈的,分明的,乾乾淨淨的。
他怎麼敢把那個玩弄人心、認賊作父、恩怨不明的卑劣小人形象,套在他的師尊身上,這和那條卑鄙的死泥鰍又有什麼不同!
意識到這點,喻青崖幾乎忍不住發顫。
是師尊將他從一條狗救回來當人,給他新的生命。
是師尊背棄師門,將入魔的他護在身後。
是師尊在天雷劈下的時候,捨棄一切,跟他簽訂共命之契。
這麼多的恩情,哪怕救的是一條真狗,也能汪幾聲逗主人開心,他怎麼敢的呀!
喻青崖再也不想提起前世的事。
他不知道前世是什麼在搗亂,但是他知道,他眼前的師尊,一定不會是他聽見的那個樣子,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然而這種醒悟似乎來得太晚了,現在師尊已經不理他了嗚嗚嗚!
喻青崖泣不成聲:「師尊,我犯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錯,可是我沒辦法向你解釋原因,因為那個原因真的太不好了,如果我對師尊說出一切,你以後就永遠都不會要我了嗚嗚嗚!」
喻宵趴下身子,喻青崖這種沒有坦誠的坦誠,坦誠的令人震驚。
幾天來一直心冷意冷的喻宵,漸漸回過氣來。
喻青崖毫不掩飾地告訴他,他不僅懷疑過他,還埋藏了一個讓他無法容忍的大秘密,喻宵的心情反而平復下來。
大概……讓他灰心的,其實也不是懷疑這件事本身,而是其附帶的一些錐心刺骨的冰冷銳意吧。
屬於帝丘梨生的記憶,原來對他也不是一點影響也沒有,他開始無法自拔地陷入警覺,如果那杯「毒酒」,是喻青崖遞過來的,會怎麼樣。
那一定很痛很痛,所以哪怕只是稍微想像一下,他也會像一隻驚弓之鳥一樣,不容分辯的飛速逃離。
可事實上,這又何嘗不是對喻青崖的不公呢?
他明明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誠然,他有時候很調皮、很不講理、很讓人頭疼。
可是對於他的一顆心,什麼時候做過偽呢?
無恨島上,還是一個凡人的他,就挺身而出,為他承擔十萬業力。
雖然對他有所隱瞞,可是在噬魂陣里,他也是第一個跳進去的。
他那麼黏他,每天變著花樣逗他開心,他甚至說過,不要自己的轉世和他在一起,只這一世,永永遠遠的不分離,入魔也無所謂。
從小到大,他的眼睛都沒有移開過他一刻。
他將他視為全部,每天戰戰兢兢的怕被丟棄,而他又怎麼能因為一些莫名的情緒,就將怒火都轉嫁到他身上呢?
察覺到這點,喻宵伸出翅膀拍拍他小小的身子:「不會不要你。」
喻青崖的眼淚正斷線珠子般滴滴答答,突然感受到師尊的安撫,一下子打了個嗝。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喻宵:「師尊……你不生我氣了?」
喻宵拍了拍他圓滾滾的腦袋:「不會生氣,那天我很兇,只是因為我心情不好,不是真生你氣,也不會真不要你。」
喻青崖茫然地看向他:「可是……可是師尊……你還沒問我什麼原因……」
喻宵氣來得快,也去得快,情緒下去,再回頭看那個「真相」,好像就沒什麼意義了。
「你不想說就不說,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
他突然想起來了,其實他的徒弟腦子有問題,總會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糾結半天。
他現在又是懷疑他,又是試探他,又像背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搞不好起因只是哪天清早起床的時候,他叫他,而他沒搭理他,所以衍生的種種猜測。
看看他這哭唧唧的賴人樣子,就算跳到天上,又能憋出什麼了不得的壞心思。
這麼一說,他徒弟好像真的很沒出息……
喻青崖愣了,他此次來,就已經做好了脫一層皮的準備,卻沒想到居然被這麼輕易地放過了。
他看向喻宵——
「啊嗚嗚嗚!」
樹下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立著一家木雕店,剛剛入行的小學徒正在辛辛苦苦地雕著刻花,在雕完一顆樹後,覺得有點空,就抬頭看看,哦,樹上還應該有鳥,美滋滋地雕上。
等雕好後,興沖沖地拿給師父看:「爹,你看我雕的怎麼樣?」
木雕老闆欣慰地接過,看著這手藝,確實大有進步,不過等他看到樹上的鳥後,差點沒抽過去:「你雕的這什麼玩意!哪只烏鴉會和人一樣摟著一隻麻雀!」
「啊?」
兒子抬手指了指窗外:「就在外面那棵樹上啊。」
還敢狡辯!
木雕老闆怒氣沖沖地看向窗外,結果還真的看到一隻大鳥摟著一隻小鳥,小鳥好像趴在大鳥懷裡哭一樣。
木雕老闆揉揉眼睛:……
嗯?
看向兒子,還真冤枉他了,但這兩隻鳥也太坑爹了吧!他以後該怎麼告訴兒子,正經鳥根本不會像這兩隻一樣!
兒子美滋滋地將雕花從他手裡拿過來,擺在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