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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生長在他內心深處的,終究是一棵無主根苗,依託大樹的形狀,構建出同樣完美的世界,在內心最深處,還是無依無托,失去這棵大樹,他就會死。
他依靠大樹的形狀,偽裝出了一個完美的面具。
裝得久了,好像就成了真的,他有時會得意洋洋地炫耀這張漂亮的面具,因為這張假面,在師尊面前無往不利,無論是失憶的師尊,還是沒有失憶的師尊。
可有時他又會恐懼,當師尊揭下這層面具,是否依然能說出那句「我很驕傲」呢?
喻宵:……
喻青崖經常會說些似真似假的話,喻宵也不知道究竟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
可是喻青崖現在的失落,倒不像是作偽。
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你做了我無法容忍的事嗎?」
「我沒有!」喻青崖立刻和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
喻宵:……
看來就是有了……
喻青崖看著師尊不信的樣子,毛都炸了,極力狡辯道:「我真沒有!」
他雖然並不是每件事都做的對,但是師尊怎麼可以無法容忍呢!
不行!不行啊!
喻宵靜靜看著他:「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喻青崖被師尊的突然知道徹底弄懵了。
喻宵靜靜地看著他:「知道你有很多事瞞著我,誆騙我,還怕我知道。」
喻青崖:……
師尊間歇性的聰明伶俐,總是讓他措手莫及,他想要辯解,師尊的表情卻並沒有任何波動。
於是喻青崖整個人都慌了,你都知道什麼了!難道……
看著他快要哭出來的驚慌表情,喻宵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摸摸他的頭:「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你讓我知道的東西,比我不知道的東西多就好了。」
喻青崖:……
空氣陷入沉默,他突然詰問起來:「師尊,你怎麼知道你不知道的那部分,不是你厭惡至極的東西呢?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這麼輕易出口那些東西都不重要!」
喻宵看著他,皺起眉,似乎很奇怪他無法言說的莫名糾結:「既然你已經將我厭惡至極的東西,竭力變成我不知道的東西,我為什麼還要去追究呢?改變一個人很難,無論是改變自己,還是改變別人,你已經為了我做到最困難的事,那就是改變自己,這對於我來說,難道不就是最重要的地方嗎?還有什麼能比這更重要呢?」
喻青崖:……
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無論何時,師尊都可以給他出人意料的答案。
可是師尊,你還是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太多事,你都不知道!
你真笨!你比豬還笨!!!
作者有話要說:
豬:嗯?為什麼突然人身攻擊我!人家聰明著呢!
崖崽:嗚嗚嗚,大笨豬,師尊是大笨豬!!!
師尊:……
謝謝,我已經報警了。
第119章
師尊怎麼敢將那句「不重要」, 那麼輕易地說出口!
他根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喻青崖嘴唇囁喏,渾身發顫, 卻無法將心底的話說出口。
因為那些埋藏在心底腐爛發臭的話, 任誰也無法光明正大地說出口。
師尊說他什麼欺騙都不在乎,那麼如果說,連他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徒弟這件事, 他都在說謊, 師尊還會說,那些都不重要嗎?
呵呵, 這才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啊。
師尊從小養到大的那個徒弟, 其實已經死了, 被一個來自未來的幽魂, 殺死了。
那個愚蠢的, 只會趴在師尊懷裡哭的小徒弟,是那麼沒用,那麼會拖後腿。
但是他一心一意地愛著他的師尊, 不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想著傷害師尊。
就算有缺德的人告訴他, 他的師尊是一個吃人的妖怪,他也會淚流滿面地把自己洗乾淨,抱住師尊哭泣。
師尊,你直接吃吧,我不生氣。
那個未來的幽魂呢?
他回來幹什麼?
他回來復仇。
他被那樣拙劣的謊言欺騙, 然後對師尊產生了怨恨,就像著了魔一樣, 信誓旦旦地要找師尊報仇。
當戰場上那個名為「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喻青崖整個靈魂都開始發痛。
他已經快忘了那一切了, 突然間,又猝不及防地將他帶回原地。
那個腐爛的秘密,依然殘留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但是他該怎麼攤開給師尊看,他該怎麼攤開給師尊看……
喻青崖被這塊潰爛在心底的傷口折磨得發瘋,這個無法對沒有失憶師尊說的秘密,自然也不能對失憶了的師尊說。
他看著師尊坦坦蕩蕩的臉,整顆心都在哭泣。
師尊,你不知道,我把曾經那麼愛你的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弄丟了,你愛的也愛你的那個小徒弟,被我殺死了,嗚嗚嗚。
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滾,喻宵有點發愣。
他從不喜歡哭,所以也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喜歡哭。
喻青崖的哭,還和別人不一樣。
他不會眼淚鼻涕糊一臉,將自己搞得很難看,而是大顆大顆的水珠,一滴滴滾下來,像是清晨草尖上滾下來的露珠,蒼白又脆弱,我見猶憐,讓人心碎。
喻宵不是什麼脾氣很好的人,但是那一滴滴露珠打在心尖,他就像是被沾濕羽毛的小鳥,想要飛也飛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