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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準備在即,卻在這麼緊要的關頭,找不到太子人了,禮官如喪考妣,只能來詢問陸危。
陸危和太子從小一起長大,太子心中所想,他無有不知,自然也知道他此刻會在哪。
對著荒廢的先王后宮深深一禮,緩緩道:「所有人都會在天上看著太子殿下,看著您成為萬代敬仰的西恆之主,您不會讓我們失望,每一個人的鮮血,都不會白費。」
聽見他的話,梨生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伸手接住一朵凋落的梨花,目光無悲無喜,淡淡道:「先皇不是一個好君王,我也未必是。」
「不,您和先王不一樣!。」
陸危目光清澈地看向他:「我相信太子殿下會給西恆帶來一個光明的未來,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如此相信,陸氏的每個人都會像先輩輔佐西恆歷代先王一樣輔佐您,陸危也願意為你奉上忠誠,您不用害怕像先王一樣走錯路,微臣會為殿下指明正確的路,這是身為臣子的本分。」
梨生看向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許久才勾起一個微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總是比我聰明,永遠能選出最正確的那條路。」
陸危輕笑:「那現在殿下是否可以準備登基了?」
梨生鬆開微蜷的掌心,手中的梨花便悠悠飄落,轉瞬被他沉重的鐵靴一腳踏碎。
「走吧,為了我的一條命,已經犧牲太多人了,不能讓那些犧牲變得不值得,就像你說的那樣,成為一個萬代敬仰的西恆之主吧。」
「不過我不喜歡你現在和我說話的樣子,就像我們兩個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太子,也不要叫我殿下,只叫我的名字,像過去那樣。」
「可是太子殿下,我們很快就不是從前那樣的朋友了,而是一對肩負著整個天下的君王和臣子,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
梨生:……
「好吧,就聽你的,只是若我不能達成大家的期望,也請不要對我……太過失望。」
陸危從遙遠的記憶中回神,大概是喻宵那張熟悉的臉總讓人迷惑,於是破天荒的說了一句多餘的話:「他其實不像史書記載的那麼令人失望。」
喻宵:……
他其實也沒對誰失望啦,畢竟帝丘梨生這個人,他都不認識,談何期望與失望。
只是受限於文字載體,越古老的史書越惜字如金,關於西恆的末代君主,只有「厲王」這一個通俗的記載,看起來很正常,話出口前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不過很明顯,因為「厲王」這兩個字,陸危受到了嚴重的精神傷害,或許應該安慰他一下。
於是喻宵想了想,緩緩吐出一個字:「哦。」
作者有話要說:
師尊巨著:《如何兩個字讓人破防》、《如何一個字讓人破防》、《語言的刀法》、《一個戰士如何打出精神傷害》。
陸危:呵呵,我根本不會破防,背著一身刀子緩緩爬走。
喻青崖:……
師尊,他好像被你刀瘋了哎……
關於厲的諡法,都來自百度啦。
第57章
喻宵簡短的一聲哦,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是在為自己語出不周表達歉意,也是認可陸危的話, 但總歸是不在意的, 畢竟那是與他毫不相干的事。
陸危心緒只波動了一瞬,轉瞬又恢復平靜,終究不是一個人罷了, 他將這些話說給他又有什麼用。
淡淡地看回去:「喻仙尊攜愛徒來此又為何呢?」
喻宵沒有說話, 不然該怎麼跟別人解釋,他並沒有攜愛徒來此, 而是愛徒攜他來此。
此刻他也體會到了陸危被一句話正中要害的感覺, 喻宵突然意識到, 他是不是太缺少師道尊嚴了, 不然為什麼會被徒弟揣著到處跑呢?
喻宵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還好喻青崖並不疑惑,往喻宵的肩膀上一掛,摟住他的脖子, 甜甜蜜蜜道:「你說我們啊,我們來這玩的呀, 反正我們又不像陸司使那麼忙,當然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嘍。」
陸危和喻宵同時沉默,在人家墳頭,和家屬說這種話真的合適嗎?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尷尬了,還好喻青崖不是一般人, 他無比自然又淡定地掛在喻宵身上,嘴上沒有一點節制:「不過陸司使居然是西恆末代君主的侍臣, 還真的挺讓我驚訝的, 以陸司使的文韜武略, 西恆怎麼能亡在你手上呢,這簡直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喻宵:……
他們一會應該不會被打吧?
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陸危,還好,他只是個文職,打不過他們。
陸危的精神看起來也挺穩定的,大概是喻青崖的嘴雖然賤,但比起喻宵不動聲色,精準往雷點上戳的功力還是差了許多。
異常平靜道:「西恆氣數已盡,該當其時,非人力可挽也,況且長樂宮的松隱子掌門,就是終結西恆的玄朝之主,具體如何,喻小郎君問他豈不是更快嗎?」
「哦?居然還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我家五師伯喜歡到處說別人的八卦,自己的倒從不跟人說呢。」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連玄朝也早已覆滅,唯余我等尚存人世,追憶往昔,又有何益?」
陸危揖手告辭:「陸某尚有公務在身,就不多陪了。」
喻宵頷首,看著陸危化成一股青煙,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