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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簡連忙附和點頭:「對啊!對啊!師弟,一條龍能吃飽了吧?沒用的,你要不考慮考慮,先吐出來?大師兄又沒有幾兩肉,身上還有毒,又不好吃……」
「嚦——」
「好!好!好!不吐就不吐吧,生什麼氣呢!」
幾個人有限的兄弟情,在小鳥暴躁的咆哮下,瞬間消失殆盡,吃了大師兄,可就不能吃他們嘍!
小鳥悽厲的聲音,傳遍整個世界,它絕不會忘記,被碎魂裂屍的劇痛與恥辱!
天空中突然裂開一條裂隙,另一個世界,出現在眼前。
天生萬物,當然各有道理,可是身為飯盆里的食物,該怎麼用一個平常的心,合理看待那只在飯盆外虎視眈眈的猛獸呢?
就像現在,十萬年前的大巫,在另一個時空,遊刃有餘地說出那句:「我現在將數三個數,判定未來的結果,如果三個數結束,溯源之主沒死,它就會從未來穿越過來,將我們全部毀滅,如果沒有,那就說明未來已經沒有了溯源之主。」
「三——」
溯源之主撕裂了時空。
「二——」
溯源之主伸出了爪子。
「一。」
溯源之主鋒利的爪子,已經離人類巫祭的頭頂,只有一線之隔。
這才是溯源之主真正恐怖的地方,它可以讓一切變得沒有意義,在你以為還有未來的時候,真正的滅頂之災,已經悄無聲息地來臨了。
既可以否認未來,也可以否認過去,它盤踞在它心愛的飯盆上方,可以將裡面的所有獵物,一覽無餘。
小鳥憤怒地抓向那個獻計的罪魁禍首,從此之後,歷史將會改變。
它甚至不需要多做什麼,這條時間線上的一切,便都不存在了。
甚至連滅世都算不上,他們只是從來沒存在過而已,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完整的小鳥,從來沒被任何存在殺死過。
小鳥暴怒的爪鉤,馬上就要將所有敵人撕碎,卻突然停在了一線之隔的位置。
小鳥嘶鳴一聲,回頭看,是什麼阻止了它!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爪子上,不知什麼時候栓了一條線。
那是一條人類的契約線,或許對於人類來說,很堅固,但對於小鳥來說,抬腳就可以扯斷。
但是小鳥很憤怒!究竟是誰!敢在自由的小鳥身上拴一條線!它一定要吃了他!可惡的人類!
小鳥憤怒的眼睛,回頭望去,卻愣了一下。
和想像中窮凶極惡,陰險狡詐的人類不同,拴住它的小人居然看起來軟趴趴,濕漉漉的,好像一隻討食的小狗。
咦?小狗是什麼呢?像它這樣的宏偉生物,應該沒見過那種小東西呀?
大戰過後的荒蕪戰場上,喻青崖血紅的衣擺,雪白的長髮,獵獵作響。
他看著回頭的小鳥,露出一個微笑,眼尾的一滴血痣,在荒蕪的罡風中,顯得格外鮮艷。
伸出素白的手指,將從小鳥身上抽出來的那絲契約線絞在手中。
這是師尊當初給他系上的,現在由他抽出來,看著彈動爪子,有些暴躁的小鳥,微笑道:「師尊,如果你想把它扯斷,就扯斷了吧。」
小鳥:……
放下爪子,碩大的眼眸疑惑地看下去,先給它拴上,又給它放開是什麼意思,以為這樣它就不會生氣了嗎?它還是會很生氣!
張開嘴大大的叫了一聲,好像在對著他宣洩怒氣。
喻青崖看著已經完全不記得他了的師尊,緩緩閉上眼睛,他以為自己會流淚,但其實沒有。
因為如果師尊看不見的話,他其實也沒有那麼愛哭的。
他只是想讓師尊可憐他,如果他很可憐的話,師尊就會來看看他。
如果沒有師尊,他一個人就會變得很堅強,堅強到,徹底放開師尊的手。
曾經,是他主動用盡一切力氣握住這段緣分,而現在,他要放手了。
小鳥焦躁地掙動著身子,明明只是再脆弱不過的一段線,為什麼會讓它這麼煩躁!
它開始分不清,究竟是被繫上這段線更令鳥煩躁,還是那個小人要放棄這段線更令鳥煩躁!
感受著小鳥暴躁的心情,喻青崖輕輕地安撫著它:「沒有放棄你,師尊,你是我這輩子永遠不會放棄的存在。」
小鳥對著它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咆哮,恐怕是連它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咆哮什麼。
喻青崖抬起眼睛,眼眸中承載著悲傷,目光卻異常堅定:「可是師尊,你該放棄我了,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找回你的翅膀,找回你的利爪,找回你的一切,做回你的溯源之主。」
「你生來是羽毛鮮亮的小鳥,總有很多獵食者覬覦你的羽毛,你要用你尖利的爪子,把它們都打跑!」
小鳥:……
它可厲害了,根本沒有誰打得過它……
喻青崖微笑著搖搖頭,不,有的。
笨小鳥啊,明明剛剛從死亡中回來,就忘記一切傷痛了嗎?
總是這麼好騙,該讓人多麼擔心啊。
整個世界都在覬覦你漂亮的羽毛,如果你不能保護自己,誰能保護你呢?
裁決者,行刑人,劊子手,凌駕於眾神之上,時空之外的審判者,這就是溯源之主的意義。
越偉岸的神祇,越要肩負更多期許,所以世間萬物,都在教它如何成為一個不會犯錯的無垢之神,當它犯錯,就要施以最狠厲的懲罰,讓它記住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