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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沒有, 阿娘只是覺得, 順兒太過可憐……」
「她可憐?她有兒有女, 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她可憐?」武明明冷冷說道:「她不是可憐她是貪婪, 阿娘你也不是慈愛,你是糊塗!咱們武家能有今天靠的是誰?靠的是皇后, 皇后能有今天,靠的是誰,是她自己!是她步步籌謀,歷經險難,奮力搏殺,才有了今日的一切。現在果子成熟了,路已被鋪好了,親姐姐就想要來截胡,撿現成的了,天底下哪裡這樣的道理!」
楊氏聞言臉上也出現了心虛的表情,很明顯,她其實也知道,大女兒的事情做的不地道。
武明明當然是生氣的,她氣母親助紂為虐,更氣對方竟然瞞著自己。
「雖說是亡羊補牢,但也不是沒有挽救的機會。」充滿譴責的雙眼幽幽看著自己的母親,武明明滿是威脅地說道:「阿娘,你會幫忙的,對吧?」
楊氏聞言一個哆嗦,小心翼翼:「幫、幫什麼忙?」
武明明往前走了幾步,主動了拉起了母親的雙手,十分平靜地說道:「當然是幫順姐迷途知返啊!」
楊氏:「………」
不妙的預感如洪水般在心間滾滾流淌。
如此這般,時間一晃而逝,御駕停留洛陽已超過三月時間,在此期間,武媚娘果然說動李治親自前往泰山封禪。他們準備十月啟程,直奔泰山而後在初冬來臨之前轉道返回長安。泰山封禪是舉國大事,就這麼說吧,有史記載,能夠辦成這件事情的只有三個人,他們分別是秦始皇,漢武帝,以及光武帝,連大唐帝國實質上的開國君主唐太宗都沒有這個「成就」。
李治對此當然是興奮中帶著惶恐,惶恐中帶著謙遜,謙遜中又帶著得意的。
沒辦法!老爹太強大,他幾乎樣樣都不如,難得有個他做到而對方沒能做到的,皇帝陛下自然是千萬分的高興了。於是,在麟德二年的初秋,李治率文武百官、扈從儀仗,武后率內外命婦,封禪車乘連綿數百里,轟轟烈烈大張旗鼓的往泰山而去了。
武明明沒去!
武順也沒去!
前者不去,是她壓根就不想去,後者沒去,是因為她突然病倒了。就在御駕正式出發的前一天,武順突然腹如刀絞,嘔吐不止,並且隱隱的還發起了低燒,隨行的太醫過來診斷,只說韓國夫人是貪涼的緣故,但實際上,是因為武明明偷偷往武順的飲食中下了點「東西」的關係。
只這麼一耽擱,御駕就啟程了,武順也只能滿心不情願的留在洛陽養病,而等到她好不容易把病養好了,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么妹給光明正大的軟禁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素來柔弱的武順此時氣的整顆心臟都開始突突了。
她雙目赤紅,兩頰鼓起,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么妹。結果對方竟然毫不心虛地對她直言說:「順姐就不要回長安了,與我一起留在洛陽作伴吧!」
武順聽了這話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於是整個人更是怒火中燒,就差沒有破口大罵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斷掉我與聖上的姻緣嗎?」
「夫妻才叫姻緣,你那頂多就是孽緣,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聖上不會忘記我的。」
「拉倒吧,你又不是什麼千年不遇的絕色美女,就李治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不出半年。可能連你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武明明的話就像是利箭般,一箭一箭地插在武順的心臟上,這讓她痛苦流淚,也讓她崩潰不堪。
因為她知道,對方說的其實是事實。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哭著質問武明明,說就因為你和媚娘是雙胎所出,就因為她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所以你就完完全全的向著她,巴著她,而完全不顧我的死活嗎?
武明明聞言沉默半晌而後長嘆一聲,喃喃說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死,所以才這樣攔著的啊。」她已經下定決心在武順自己沒有想通之前,是不會放她出門,也不讓會她往外界送信的。別懷疑這些事情武明明能不能做到,誰叫皇后去泰山之前,已經給她留下了足夠的人手呢!
把哭嚎和怒罵甩在身後,武明明表情平靜的離開了。
「你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房門外,楊氏險些落下淚來。
「阿娘與其在這裡說我,不如進去,好好勸勸長姐」武明明說:「您也一樣,什麼時候勸動她,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洛陽。」
楊氏聞言身體驟然僵硬:「你個不孝女。連老娘都敢囚禁。」
「別說的那麼難聽,什麼囚禁,大家只是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過日子而已。再說。您不是很喜歡武三思他們嗎,洛陽是咱們老家,您在這裡,想上誰家串門不成啊?」
楊氏捂著胸口,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武明明見狀撇了撇嘴巴,心想:放你回長安,萬一你哪天突然轉「病倒」嚷嚷著要見三個女兒,我們是回去還是不回去啊?
「阿娘也別想自己偷偷溜走。」武明明簡直是火燒澆油:「你要是敢跑,我就天天虐待順姐。」
楊氏砸胸口,大叫道:「孽障,你怎麼就這樣心狠。」
這個時候的武明明,想法無疑還是很天真的,她以為暫時軟禁武順,讓她脫離皇宮,消失在李治的面前,過個一年兩年三年四年的,這段孽緣總會斷掉,到時候,武順是自己單過也好,再覓良人也罷,總歸都是條不錯的出路。然而事實證明,人類這種東西一旦做起死來,真的是十頭牛都拉不住,儘管武明明已經拼命的想要阻止了,但事情依然向著一種無法挽回的方向滾滾而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