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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戎馬一生,見慣世事,自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人和事,能夠讓他震驚的了然而今時今日,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依舊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他還是會震驚,而且是那種連心臟都要麻痹掉的震驚。
兩個人坐在茶室中足足一刻鐘後,李勣方才聲音嘶啞地說道:「真的是你!」
王靜貞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李勣深深地看著他:「若是沒有記錯,上一次見到先生,還是在五十年前。」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個家徒四壁,身陷草莽,只能在亂世之中掙扎求存的小碎催。而那個時候的先生,卻依舊是現在這般模樣,時間在他身上徹底失去了作用。
王靜貞微笑:「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封侯拜相,位極人臣,若是沒什麼意外,日後還會青史留名。」李勣說:「一切都如先生的預料。」
「那就好,實不相瞞,我這次是來,是希望能夠拿回當年借給你的東西。」
李勣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恍然,但他也是個有決斷的,所以立刻說道:「理應如此…不過在那之前,先生能否回答在下幾個問題。」
王靜貞頷首輕點。
李勣便道:「第一個問題,先生為何青春不老,你究竟是仙是妖?」
王靜貞說我既不是仙也不是妖,只是個在求道之路上艱難求索的普通人。
李勣聞言沉思片刻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只是再次開口問道:「第二個問題,先生可會危害我大唐社稷?』
「若我說會的話,你是不是現在就準備讓我血濺五步了。」
「所以……會還是不會?」
王靜貞笑容微斂:「不會!」
此二字落下的瞬間,李勣緊繃的肩膀明顯微微鬆弛了一些。
「還有嗎?」
「有,最後一個問題。」這位髮絲花白,飽經風霜的老人,沉吟道:「這些年,無論是戰場上的腥風血雨,還是朝堂上的波詭雲譎,每一次,我都能夠極為幸運的避開,所以有時我常常會想,這一生,取得的這些成就,真的只是完全靠我自己的本事嗎?」
王靜貞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最終只說了三個字:「當然了。」
是這樣嗎?
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罷了,既然先生都這樣說了,那就當做如此吧。
「我準備好了,請動手吧。」
王靜貞點了點頭,也不知其是如何做的,只是忽然之間茶室內颳起一陣微風,再之後,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紫金之氣迅速從李勣的體內流出,灌進了王靜貞的掌心之中。
整個過程不過數個呼吸之間,快的令人愕然。
反正,知道已經結束的李勣是相當愕然的。
「這、這就可以了?」
「不然呢?」王靜貞微笑問道:「你以為我會取你的性命嗎?」
李勣沉默了,很顯然,他就是這麼想的。
既然正事做完了,王靜貞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於是起身提出了告辭。
「不知先生將要去往何處?
李勣其實也就是這麼隨口一問,他以為對方會說什麼,尋仙訪道或是雲遊天下之類的,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答案竟然會是——
「去接我娘子。」
李勣聞言瞬間目瞪口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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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公主府,武明明神情略微有些侷促。
因為就在剛剛,衡山公主與新城公主在談話中忽然提及了李治。
衡山公主說:「前段時日,陛下一直稱病,不在公開露面,朝野上下對此議論紛紛。」
新城公主點點頭:「是啊,我特地去宮中探望,皇兄也不曾允見。」
只有自己知道李治為什麼不肯見人的武明明:「……」。
她心虛的低下頭了腦袋。
「據說是犯了舊疾。」
「嗯,皇兄偶有頭痛的毛病,這一次,好像是格外嚴重了些。」
嚴重到長孫無忌都開始懷疑李治是不是被綁票了,所以硬是帶著一幫大臣闖入禁宮的程度。
「咳咳……」似乎是為了儘快把這個話題帶過去,武明明突然問新城公主:「我聽說,你家小姑子已經定下來了?」
新城公主點了點頭,溫溫和和的表示,定的是京兆韋氏的一位嫡公子。
「婚宴之時,還請夫人過來喝杯喜酒。」
「帶著你家男人一起!」旁邊的衡山公主突然插話道。
武明明默默翻了個白眼兒,她就知道對方在這等著自己呢。
果不其然——
「真的不打算換人嗎?」衡山公主眉眼打趣,笑嘻嘻地說道:「金吾衛副統領姚大人,對你可還是念念不忘呢!」當然是念念不忘,武明明估計自己和王靜貞的流言,有一多半就是他傳出去的。
「不換,這輩子就是他了,給多少錢都不換」。
死心眼子!
衡山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關於這位姑奶奶的丈夫,她也從側面打聽過,就是洛陽城中一個商人家的公子而已,雖說家財頗豐吧,但終歸——也只是個商人罷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