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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醒了!」門口的柔依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驚喜地說道。
「柔……唔……」仰梧想開口說話,嗓子卻仿佛被火燎過一樣,沙啞得不像話,只能發出破碎的音節。
柔依將藥放在桌上,慌忙給仰梧端來了一杯水,「殿下別急,先喝點水吧。」
仰梧摸了摸脖子,這才發現上面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她試著轉了轉頭,脖間便傳來一陣鈍痛。
「殿下,莫要亂動。」柔依輕斥道,她一邊餵仰梧喝水,一邊轉頭偷偷地抹著眼淚。
咽下幾口水後,仰梧感覺嗓子總算好了那麼一點,不過還是有一種嘶啞的疼痛感。
她將瓷杯遞迴給柔依,艱難地開口道:「平…河郡主和…紀…紀梁呢?」
仰梧分明看見,柔依接過瓷杯的手頓了一下。
她顧不上身上的傷,掙扎著想要下床。
柔依大驚失色,「殿下,您幹什麼!太醫說了,讓您好好躺著……」
「我好不了!」仰梧轉頭大吼道,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對柔依生氣。
「對不起柔依……」仰梧跌坐在軟榻上,手埋進雙腿間,哽咽著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也不知是說給柔依的,還是包括其他的某些人。
「殿下……」柔依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
「柔依……」仰梧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幾近懇求道:「你告訴我,他們究竟怎麼樣了……求你了……」
「殿下!」柔依無奈地看著仰梧,「柔依怎麼擔得起殿下這一聲『求』字,您就別折煞我了。」
「我只是……不想殿下再傷心了。」柔依憂心忡忡地說道。
仰梧眼含淚水,笑著搖了搖頭道:「傷心的日子,恐怕遠遠沒有結束。如今我還怕什麼傷心呢?」
第七十九章 申山—大廈將傾(二)
有了馮貴妃這層關係,即使是到了大理寺,馮濟達依然過得無比滋潤。
想來是馮貴妃早已打通了關係,大理寺的人對馮濟達可謂是恭恭敬敬,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哪有什麼待罪之身的樣子。
他坐在房中太師椅上,眯起眼睛笑道:「莫微生,恐怕你做夢都想不到,我會過得如此快活吧。」
莫微生確實不會想到,他此舉的目的是為「清君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申山能夠國泰民安。
仰辛早年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他,後更是傾力栽培他,可謂有再造之恩。
如果沒有他,他早已死在了北陳的戰亂中。
是他帶他來到申山,是他讓他安穩地長大,也是因為他,他才能遇到他心尖上的小姑娘。
他此生沒有其他願望,不求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只盼申山社稷昌盛,百姓安寧。
他只盼能日日守著他的小姑娘,她去哪裡,他便去哪裡。從此山高水闊,她再也不必被困在小小的天地里。
他對他最尊敬的陛下寄予厚望,哪怕他苛待他的姑娘,他仍舊盡心盡力地為他分憂。
可是陛下,你都做了些什麼呢?
縱容馮貴妃囂張跋扈,默許馮濟達惡貫滿盈。哪怕鐵證如山,卻依舊毫無原則地縱容著他們。
這樣的陛下,還是他的陛下嗎?
莫微生沉默地看完手下帶來的情報,一顆心跌倒了谷底。
不能再等了。
仰辛實在不堪為王,這朝堂,是時候變天了。
如今申山各地都爆發屍瘟,民怨四起,百姓起義更是此起彼伏。
馮濟達的長子,也就是馮貴妃的二哥此前已被封為宣威將軍,奉命領兵前往潁州平叛。
這也就意味著,如今王城軍隊中有一部分虧空。
民間起義不斷,宮中各人也心思不一。如今陛下不理朝政,朝綱廢弛,一些心系申山的臣子早已看不下去,礙於馮尚書的淫威也不敢多言。
禁衛統領楚天睿便是其中之一。他掌管宮中三千禁軍,一旦發生政變,便可以迅速掌控局勢。
鎮遠侯傅景的鎩魂軍也已在秘密行軍當中,不日便可抵達王城。
沿途的百姓早已對申山朝堂深惡痛絕,見了傅景的軍隊不僅不報,甚至還歡欣鼓舞,如迎王師。
鎩魂軍是傅景親自調教的精兵,軍如其名,是一支以一當十、所向披靡的驍軍。
只要裡應外合,配合得當,那麼明日的政變就不會有意外。
仰辛退位,太子登基,即便馮家老二回來,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收拾殘局。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甚至傅景的鐵騎已經屯兵城外,只要楚天睿能夠控制住馮家的黨羽,那麼仰臨繼位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王城守軍平日閒散慣了,一遇上身經百戰的鎩魂軍,便如同散沙一般節節敗退。
楚天睿也已帶人包圍了王宮,牢牢控制住了仰辛一行人。
差一點,只差一點。
鎩魂軍長驅直入,直搗黃龍,在馬上抵達王宮的前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大理寺里的馮濟達收到探子的消息後,本以為王城能夠多守一會兒,供他思考對策,可沒想到守軍竟然這麼快就被打得潰不成軍。
「這幫飯桶!」馮濟達一掌拍在桌子上,神情陰戾無比。
一旁的探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唯恐下一掌就落在他的身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