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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蒼泠未睜眼,他看不到他的意圖。
——打不過,喊救命。
抿緊的唇角忍不住揚起自嘲的弧度,隨之銀光一閃,長劍刺破雨幕扎進了大漢的肩胛骨,「救命?」喃喃自語,沈先微笑著收劍。
長刀落地,大漢面露錯愕,還為感受到清晰的痛楚,只見收回的劍忽然又如游龍一般飛向身後。木然,未回神之間,但聽得朗朗一聲——
「本小侯爺,怎麼可能喊救命?」
須臾間,哀嚎遍地。
刺目的紅中一片黑影,像極了鋪天捲地而來的陰雲,裹挾著壓倒萬物的氣勢。
沉默許久的眼眸終於露出隱隱的笑意。
「倒是個無畏的。」
身前,那人幽幽地開口,聲音不大不小,眾人皆是一凜。
「是我們小瞧了。」似真非假的嘆息,月旻攏了攏袖子,「若是忠勇侯在天有靈,定然欣喜吧。」
沒有人搭話,即使每一字都聽在耳,即使懷疑月旻是如何能「看見」操練場上的情形?
月旻似乎也未當回事,自顧自地自言自語,「可惜,可惜了。」卻不合時宜地狀若惋惜。
占戚言掀了掀眼皮子,看向一旁的蒼泠。同一時,月旻也轉過了「視線」。
「蒼泠啊,不去幫幫你家小侯爺嗎?」
灰白沒有焦距,嘴角噙著古怪的笑,準確地「看著」占戚言,話卻是對蒼泠說。「目光」在倆人之間不疾不徐,好似淡淡一掃而過,忽然恍然似地,「占將軍,難道您要上場?」
神色未動,占戚言一邊裝模作樣地舉目遠眺,一邊思忖著該如何作答。
「怎麼,占將軍有何顧慮?」月旻追問。
慢條斯理,話裡有話,帶著分明的不懷好意。占戚言心下瞭然,卻並未在面上顯露,只是笑了笑,「的確為難。」
月旻「哦」了聲,似乎有些意外,「為難?」眉峰上挑,重複著這兩個字,「不知將軍為難的是……難道是不知該選擇,相助哪一邊?」
「不,當然不是。」
未收回的視線落在孤單的黑雲,銀光閃爍,仿佛擊碎惡狼的雷電。「末將為難的是,末將若是現在出手,小侯爺會不會嫌末將搶了他的功。」一本正經,唯獨那雙看熱鬧的眼眸熠熠生輝。
笑容有瞬間的凝固,月旻回頭「望向」操練場。雨勢早已傾盆,模模糊糊地叫人瞧不真切,卻仍是,一眼「望」見。
明明方才還稍顯狼狽的身影,此刻卻絕然而立,似乎風雨再大也與他無關。背對眾人,負手持劍。
「好啊,真是好啊。小侯爺當真無愧將門之後,如此好的身手,怕是不在將軍之下。」
即便看不到月旻的表情,占戚言也敏銳地察覺隱約的恨意。因為那一個字一個字,仿佛從牙縫中迸出啊。
若有所思地眼眸垂下,「公子抬舉,末將怎敢與小侯爺相較?」扯了個沒甚弧度的假笑,占戚言依然從容不迫,「末將從文,不會打打殺殺,更控制不了手中劍。」
迅速一瞥,蒼泠詫異地驚覺:占將軍看著分明是聽從月旻的,可話里話外竟毫無相讓?他猶豫著。
「占將軍倒是仍一點也不客氣。」
灰白的瞳孔再次落入眼帘時像是找到了焦點,「沈先明明就要輸了,你們是欺我看不見嗎?」月旻惱了。
「輸了嗎?」得到的是占戚言一哂,「太遠,末將看不清哪。」
「占戚言,你是要看著忠勇侯府就此絕後嗎?」
「絕後,不好嗎?」不置可否地反問,「難道不正是丞相大人所要的嗎?」
一柄軟劍自腰間抽/出,眼晃之間已架至他的脖頸。
「不隱藏了?」
言語溫和,就如他第一次踏足這裡,帶來他的父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獨攬大權的月丞相,假仁假義地微笑,隨和而親切,「父親說你在殿上低頭只是形勢所逼,遲早會曝露出真面目。」
占戚言看著他,只笑不語。
「我原以為你會隱藏得更久些,沒想到,不過一個沈先就讓你按奈不住。」
一聲輕笑打斷了他,「公子說笑了,」揚了揚脖頸,任由薄刃劃出血痕,「不過一個沈先怎麼能讓我露出真面目?」
眉宇微蹙,月旻抿直了唇。
而占戚言已經往下說道:「末將從未隱藏過,聖上看得見,朝臣看得見,丞相自然也看得見。只是末將忘了,您看不見。」
「占戚言!」
怒喝聲起,劍刃揮下。
落空。
一人灰衣落索,風雨打濕了半側。
「此等小事怎敢勞動將軍,」蒼泠未看月旻,眉眼捎帶著無奈,「還是讓小的去吧。」
第54章 蒼泠
菜刀飛向對方腦袋時,沈先懵了一瞬,下一息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你來做什麼?我能應付。」汗水雨水分不清的臉上瞪著雙莫名其妙的眼睛,他還未喊救命呢。
空手奪過刺來的長/槍,來回一個橫掃便將趕湊上前的劃出半徑之外,「誰有閒管你。」冷眼一瞥倒地的那些人,蒼泠微微蹙眉,「只是照你這速度,怕是要給占將軍收屍了。」
聞言,沈先一愣:「這麼快暴露了?」
誰知蒼泠無甚表情地扯了扯嘴角:「連裝都懶得裝。」話音未完,槍頭挑落一人的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