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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變臉。居高臨下,睥睨鄙視。
緩緩起身,迎著厭惡的眼神,沈先抱拳躬身:「我不是東西。」
眉頭蹙攏,離洛不言。
蒼泠則轉過了頭,目光落在一截腐朽的木欄。
「沈先卑鄙,故而只敢沖他們動手。沈先無恥,只能用此等卑劣手段引來參將。沈先心中也有怨,怨無辜遭人陷害,怨參將不分青紅皂白。」
直起身,他的眼底坦蕩。
「參將若仍尋不到證據證明我們無辜……」
「你們要如何?」
「不如何,」沈先淡淡地道,「我們會待在這裡,直到參將找到證據。」
換言之,他找不到證據,他們就賴在這不走了。離洛暗暗咬牙,或許他還該感謝他們沒有直接闖出去。
至少憑沈先的身手,奎軍醫都直言硬碰硬不見得能討到好。
掃過始終默不作聲的少年,離洛的視線再次回到沈先身上。
不咸不淡的一眼,「不用等了,你們已經沒有嫌疑。」
沈先的臉上不見喜悅,嗯了聲,反問:「兇手可找到了?」
離洛一頓,呼出口氣:「不勞世子費心。」
就在沈先為難守衛的那段時間,他們盤查了昨晚參與救火的所有將士,無一有可疑。本打算再找他倆詢問關於孟和安出事前的……
「沒找到。」
不是疑問,是陳述。離洛瞪他。
拂袖離去前,「十杖軍棍,世子自去領了。」
……
結結實實的十軍棍落在腰背、屁股,沒有皮開肉綻已是離洛最大的仁慈。
看著相扶的背影,一個一瘸一拐,一個使力撐著。
「參將不怕侯爺責怪下來?」
伍校尉不是馬後炮,而是真擔心離參將弄巧成拙。
不想,離洛斂起笑意,正襟危坐。
「侯爺會明白的。」
伍校尉頷首,又似乎想起什麼,笑道:「不過沒想到,世子非但沒有越獄,也沒命人去喊侯爺。年紀不大,心性倒是穩重。」
掀了掀嘴皮子,離洛咽下話。轉念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個,叫蒼泠的,可查到什麼沒?」
伍校尉搖頭:「暫時還未。」接下來也不必他再多說。
離洛沉默地頷首。
……
「頭三日早晚各一次,之後酌情減量一日一次。」
褐色小陶罐掌心般大,沈先道了聲「多謝軍醫」,由蒼泠代為接過。
見他欲要再次道謝,奎寧伸手攔下:「世子見外。」
沈先虛弱一笑:「禮多人不怪。」昨天才搶了這人腰扣,當晚被誣陷捉拿,現下,他還得提防別在化瘀消腫的藥了摻進其它東西。
說著,直起半拉子掛在蒼泠胳膊的身軀,堅持行禮:「多謝。」
希望軍醫不是愛記仇之人吧——沈先如是想著,準備離去。
「沈先。」奎寧叫住他。
他回頭,掃過蒼泠不耐煩的眉宇。
「聽說離參將調你們倆去火銃營?」
第18章 蒼泠
「讓他倆去火銃營?離洛在想什麼?」
晚風一陣一陣輕輕掀動帳簾,緋色一角若隱若現。
「聽我把話說完,」奎寧嘆了口氣,「你著急去哪啊?」
腳步頓住,「說。」
「你,哎,」凳腳拖地的聲音響起,「你先坐下。」
帳簾再起時,那抹緋色已不在門後。
「參將說,前提是他們倆能在月末的比武中獲勝,名額只有兩個。」
「嘁,多此一舉。」咚,凳子倒地。
黑暗中,某人抿直了唇角。
果不其然,繼續聽得,「除非讓兩位副將,或者侯爺自個兒上場,那倆小子會輸?」秋沁之拔高了嗓門,「您奎爺都已是沈先那臭小子的手下敗將了吧?」
「……那都是傳聞,以訛傳訛,」可能是臉面挨不住,奎寧硬著聲,「你不會連這也信?」
「信。」
月下樹影婆娑,藏身其中,某人悄然屏息。
「沁之。」尾音拉長,奎寧沒好氣地回嘴,「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了吧?」
耳朵動了動,他幾乎可以猜到秋沁之接下來的話——
「打不過並不丟人。」
啊,還有,「死要面子活受罪。」
平板無波,熟悉的語氣,一字不改,一成不變。
無言望天,卻又不由彎了眉眼。多少年前自己也曾經常聽這些數落的話?從曾經最喜愛的小師叔嘴裡……曾經。
「秋沁之,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把此事告知你,不是讓你來嘲笑我的。」
「我也不是吃飽了閒的,不睡覺特地跑來跟你拉家常。」
與秋沁之吵架,除師父之外,沒人能贏過。畢竟那張嘴——
「別仗著對你好就對我大呼小叫。無品無階的軍醫,本官今兒個可以是你,明天說不定就換了人。」
那張嘴,有理無理都是他說了算。
扯了一下嘴角,某人想笑。
「我在與你說那兩個孩子,你非得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聽上去,奎寧語調平穩,似乎並不把秋沁之的話當回事。
隨著一聲冷笑,「那你為什麼低頭?為什麼不敢看我?」是秋沁之慣有的嘲諷,「既然心裡無法接受,為何又答應同我一起?總不會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