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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還是傷口沒長好露了餡。蒼泠不由失笑,「占副將有給找郎中,莫誣陷好人。」是他自己離開的,「留在軍中多有不便,況且我本就不是光明正大去的,不能給占副將找麻煩。」
「他那麼多麻煩,還怕多一樁?」
「莫要胡說。」白了他一眼,蒼泠撫上暖和柔順的長毛袍子,「占副將不問我來因不問去由,誠如離洛的話,他是真心信任我們。」可惜,自己終究還是辜負了這份信任。
「至於離開後,我回了趟家。」
「你回家了?」沈先突然大起嗓門,一臉的不置信,「我去過,屋子裡哪像有人住過的樣子?」所以,他才確認他沒有回過家。
現在,他告訴他,他回過家?沈先有剎那的不自信,「是我疏忽了什麼嗎?」
瞧著他越蹙越攏的眉頭,蒼泠歪過腦袋,好笑地抿直了唇。
不一會,才道:「把屋子裡外整理得乾乾淨淨,我還當你是希望我回呢?」
驀然張嘴,沈先「啊」了聲。
「你在,為何不出來見我?」
笑而不語,蒼泠挪開了目光,落在忽隱忽滅的火盆。那時自己一身的傷,又要如何向他解釋?
「蒼泠,問你話呢?你都看見我了,為何還躲著不見?」
毛毛躁躁急切的樣子,若是在那時,怕是逼也會逼著他說出實話吧?
「蒼泠?」
「囉嗦。躲著不見自有躲著不見的道理。」
「什麼道理?你可知我為了找你……」
「不知。」
截斷話頭,蒼泠不客氣地瞪他,「你要不先解釋一下,為何拒了宮裡的賜婚?」
第49章 沈先
急切的神情驟然頓住,蹙攏的眉宇間有一抹不自在剎那閃現。
飛快斂神,「賜婚?什麼賜婚?」撇過頭不看那雙噙笑的眼眸,沈先從容地回座,「又是從哪道聽途說來這些有的沒的?」
「啊,確是道聽途說。」蒼泠並不否認,只是,「小年那晚湊巧見到宮裡的太監入了侯府,湊巧你上轎前聽見他多嘴地道了聲賀。所以,我不就當你進宮去領旨謝恩的呢。」
拿起筷子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抖,沈先僵著臉扯了嘴角:「那晚你在?」
笑眯眯地越過桌面替他斟酒,蒼泠似真似假地回道:「湊巧路過。」
湊巧路過也不打聲招呼?分明就是故意,還拿那些話來堵他?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本想與你打聲招呼,不過看那情形似乎不妥當,也就沒來得及。」像是察覺他的不悅,蒼泠解釋道,「而且,那一聲恭賀也著實不想讓人聽見也難。」
夜闌人靜的長街,除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小太監忘記了關照一時嘴快見了沈先就是一聲「恭喜小侯爺,賀喜小侯爺」。
掀簾上轎的人反倒遲疑地停下,「敢問公公,喜從何來?」
小太監半捂著嘴,「小侯爺,這也沒外人,奴才偷偷地告訴您,」湊上前去,諂媚地躬了身,眯了眼,「聖上有意招您為乘龍快婿啊。」
他以為沈先會誠惶誠恐,滿心歡喜。
沈先確也是誠惶誠恐。只是夜已漸深,雪又下得越來越大,沒人能看清立時蒼白了的臉色。
琥珀色的液體慢慢滿至杯口,執壺的手亦停下,蒼泠抬起頭:「拒了這門婚事,可想過後果?」淺色的眼眸中寫著不解。
——「小侯爺,您這……這是為何啊?」步出宮門,送行的小太監一臉不敢置信。不敢相信有人會將到手的富貴榮華生生推了出去。
——還有,「沈先,你考慮清楚。」如御書房內威嚴的龍顏之下隱藏的怒火。
「沒有後果,你也別聽風就是雨。」眼眸低垂,酒杯中倒映出一片平靜,「那是公公誤會了聖意,陛下不是為了這事招我進宮。」
「哦?」蒼泠一副不疑有他的模樣,認真地望來,「那是為了何事?」
——「朕的公主,可不是誰人都能娶的。」
指腹撫上光滑的杯沿,沈先抬頭:「月丞相在調教沈家軍上似乎遇到一些問題,陛下想讓我去探探究竟。」
蒼泠楞了一下,後問:「以什麼身份?」
微微張嘴,沈先輕嘆了口氣,道出兩個字:「謀士。
「謀士?!」
迎著蒼泠驚訝的目光,沈先微微一笑。
一個虛空無名的頭銜,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決定。同時——
「他們想藉機剷除異己。」
「噓。」指尖抵著嘴唇,沈先搖頭。
「可是,」蒼泠不由急躁,但仍壓低了聲,「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啊。」
定定地看著他,沈先笑了。
——「既然你心意已決,朕也不便勉強。不過,你得替朕去辦一件事。」輕易放過違抗聖意的臣子,就不是大易至尊無上的皇帝,「這件事你若辦好了,忠勇侯府的牌匾將一直掛在那。但若是辦岔了,沈先,你該知道後果。」
——「臣遵旨。」
縱使是圈套,又如何?
他不會娶公主。
不知不覺夜幕悄悄降臨,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屋裡。
小廝送酒來時準備掌燈被蒼泠制止。瞧了眼唯一、點燃又被某人熄滅的蠟燭,沈先托住發燙的雙頰,「黑乎乎的,小心別灌進鼻子裡去。」借著微弱的光芒,依稀能見對面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