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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一皺:「你以前練過劍?你的劍術不差。」
能讓西洛教教主夸一句不差,呂瑛的劍術自是好的。
呂瑛嘆氣:「偷練的,被外祖發現了,就練不成了。」
燕紅琴:「呂家家傳的潮青劍卻為江湖一流的劍術,許多人若是你外祖,看到了你的天賦,便是拼著你的命不要,也要讓你練下去,好看你能將武道推演至何等境界。」
一旁打龍華拳的秋瑜想起那本說呂太后英明神武的野史,事實證明那本野史可信度挺高,那麼書里說秦湛瑛是劍聖級別的高手,估計也是真的了。
有部古偶還特意以這本野史里的秦湛瑛為原型,搞了個對女主戀而不得的悲情男配,可惜演員顏值辣眼睛,沒瑛哥千分之一的帥氣,讓劇組其他演員發了筆丑難財,真是杯具。
等一套軟劍練完,秋瑜過來給呂瑛擦汗,呂瑛氣喘微微,靠著他流了好一陣虛汗,燕紅琴覺出不對,一摸小孩額頭,罵了一聲,將人抱起送進屋裡,又寫藥方一貼,讓秋瑜趕緊去抓藥。
秋瑜也嚇住了:「怎麼就病了?我昨晚明明給他煮薑湯了呀。」
秋瑜上輩子的父母都是運動員出身,他自己人在幼兒園時就因身高被排球隊挖走,自小飲食科學,勤奮鍛鍊,身板子好得很,呂瑛是他兩輩子見過的最柔弱的人類。
也是為了減輕運動帶來的傷病,他在學校里還找中醫的系主任學過幾手推拿正骨,背過醫書,在中醫一途不算門外漢。
他看著方子,感嘆道:「難怪說醫武不分家,紅姨的醫術不錯啊。」
秋瑜手上的可不是太平方子,有幾處用藥頗狠又不會傷到根基,可謂恰到好處,是針對呂瑛身體出的對症良方。
秋瑜拿錢去城裡藥鋪抓了藥,回來親自煎,苦澀的藥香在室內漫延,呂瑛側躺著,秋瑜給小爐子扇扇子的身影便落在他眼裡。
待一碗藥灌下去,燕紅琴用內力為呂瑛推拿,推出一身的汗,又換了新衣,拿被子裹好。
小孩看起來懨懨的,燕紅琴在他眼前揮手:「別動你那腦瓜子了,躺下睡吧。」
呂瑛小聲說:「我在想娘去剿匪的事,她是不是要找鹽幫的麻煩?」
剿南方十七寨,便是對上鹽幫,對上鹽幫,就要被南方十七寨找麻煩,這是常識。
燕紅琴冷哼:「鹽、鐵、茶乃是朝廷命脈所在,這南方十七寨卻敢鑿沉載有官鹽的船,說他們背後沒有鹽幫支持,誰信?」
湖興坊也是水運上的,秋瑜也知道一點內幕:「今年鹽幫幫主的老娘過七十大壽時,連本地巡撫都要讓人上門送禮,只為換官鹽上了水道能平平安安,武林幫派做到這份上,絕了。」
巡撫可是從二品的大官,是封疆大吏,放後世,誰敢想像省級大員給地方幫派送禮?
呂瑛裹著被子:「巡撫不是對鹽幫低頭,是對鹽幫背後的人低頭,左不過雲、宋、鄭、仇那幾家。」
此四家為湘地豪族,歷經兩朝,在孟朝,這四家一共出了四十八位進士,到了禹朝,依然富貴難言,只是暫不派子弟科舉,卻依然樹大根深,盤踞此地。
秋瑜:「這我就沒聽過了。」
在秋瑜看過的史書上,永康帝,也就是他面前這位生病的小人家在登基後曾血洗各地,卷進去的地方豪族不計其數,抄出數量驚人的財富,讓永康帝拿了做軍餉一統天下去了,誰知道那四家是不是也是用命獻軍餉的倒霉蛋呢?
呂瑛又說:「我不放心她,你拿我的玉牌去城中的雙扣衣鋪,那是賣估衣的地方,實則是我們呂家安插在此處的暗線,讓那的人送信給我外祖,就說呂玄要帶兵干鹽幫,讓我外祖派人過來幫忙。」
秋瑜心說自己今日跑腿個沒完,可見呂瑛臉色潮紅,頭髮汗濕,病得可憐兮兮,還惦記著母親,又沒法說不字,轉身出了門。
燕紅琴將坐墩踢到床邊,坐好,說:「你這心眼子再不少點,別說早逝了,只有夭折的份。」
早逝起碼得是十幾歲的少年人,活不到那歲數就走了便叫夭折,在會醫術的人眼裡,呂瑛就是左臉寫夭,右臉寫折的模樣。
燕教主打量他:「沒想到你底子這麼差,這樣的身子配你的悟性和頭腦,可惜了。」
呂瑛並不在意,這年頭健壯的孩子照樣會夭折,原因多種多樣,有掉池塘里淹死的,染腸辟拉肚子拉死的,被生父活活打死的。
孩子未必懂死亡,也避不開死亡。
「一切都是命。」呂瑛回了這麼一句話。
燕紅琴看他冷漠的表情,一時失語,他幼時不得父親喜愛,走到哪都被罵紅毛鬼、鬼崽子,最深刻的童年回憶便是縮在荒僻的院子裡,在牆角下躲著冬風瑟瑟發抖,金山在西北,是朵喇漢國的土地,教內總有提著鑲寶石馬刀的少年朝他扔石子。
可就算活著那麼難,他也還是活下來了,等他的父親發現自己生不出兒子,紅毛鬼也登了大雅之堂,呂瑛有那麼好的母親護著,卻對死如此從容,令燕教主琢磨不透。
燕紅琴:「你小小年紀,倒是看破生死。」
呂瑛回道:「死是唯一哄不了人的東西。」
「那為師也送你一句話。」燕紅琴按住他的腦門,「莫想那麼久遠的事,人生際遇之奇,你想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