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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瑛回道:「每天睡滿八小時。」
醫生失落:「當我沒問。」
從醫院出來,呂瑛去吃了一碗海南特產的酸粉,與開著警車駛過街頭的呂曉璇擦肩而過。
他捧著清補涼回頭,街邊的老闆娘正用平板放一部老劇,一集播到末尾放了片尾曲,是前生母親教他唱過的《兩兩相忘》。
他低聲說:「快三十年過去了。」
這一年,呂瑛29歲。
2023年八月,正是各大高校放暑假的時候,在母校也掛了教職的呂瑛難得空出來幾天時間,坐在海灣處吹著海風,他脫了拖鞋,光腳踩在柔軟細膩的沙灘上。
天上落下流星雨,呂瑛抬頭看著。
「來了。」
當再次見面時,他該如何問好?在他離世後,秋瑜和母親過得可好?禹朝之後的走向如何?火種是否燎原。
這些呂瑛都不知道,他只是望著星雨,輕嘆一聲。
「原來是這麼美的流星雨,難怪他們特意爬到七星嶺上去看。」
就在此時,一個髮際線岌岌可危的師弟的電話打了過來。
「大師兄,你之前交給我們檢測的材料數據出來了,你快回來!我去,你給的那個模型簡直是神!新出的這款材料簡直了,快來!」
呂瑛立刻在沙灘上跑出堪比世界頂級短跑健將的速度,朝著自己的車狂奔而去。
路上呂空打了電話過來,已經一百多歲的老人中氣十足:「瑛瑛,你媽和你男人快回來了,你外公外婆已經過去了,你要不要也去醫院守著?」
呂瑛:「沒空,我要去研究所,你們盯著就好,我忙完了再去,太公公,我開車呢,掛了啊!」
呂空:「啥研究啊那麼……」
嘟,電話掛了。
呂空捧著手機,轉身看著離世兩年的老伴的照片,長嘆一聲。
「藍藍,你看這孩子,還是喜歡把公務放第一位,要是換了我能再見到你,天塌下來我都要守你邊上去。」
但是前世被中斷的緣能在今生續上,其實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呂空本能的知道這份恩賜是有限的,或許到下一世,他就再也沒有今生的記憶了。
不過要是再見到楊蕊藍的話,即使世事變幻,滄海桑田,呂空還是覺得自己會喜歡上對方,這麼一想,他又感到了安心。
呂瑛趕到了院裡,高高興興看數據,結果發現新材料的確好,但老問題還是沒變——成本太高了。
呂瑛拖出電腦:「材料的進步需要運氣,但基礎理論方面要跟上才行,我試試突破一下,再搞個公式出來,輔助設計太空電梯。」
學生們紛紛頂著黑眼圈和快要消失的髮際線進諫自家才華橫溢但不顧凡人死活的導師。
「教授冷靜啊!我們手頭的論文還沒有寫完!」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和呂瑛一樣把學術修煉到極高的境界,還能保住一頭濃密黑髮和白裡透紅細膩肌膚的,他們的生理已經快到極限了,目前急需休假!
呂瑛如同一個科研暴君:「本來就秘級太高發不出去!趕工,現在就開始趕!」
兩個女學生默默收拾桌面,其中一人拿出一瓶八珍膏,另一人接了開水過來泡八珍膏,乾杯,咕嘟嘟喝進了肚子裡,然後打開自己的電腦。
一看就是覺悟高的↑
忙忙碌碌間,文昌市一家三甲醫院,呂曉璇第一個醒來,她茫然地看著四周。
「回來了?」
第157章 再會
呂曉璇離世的時候是一百二十歲高齡,比秋瑜還多活了兩年,幾乎送走了所有熟識的人,她是真的活夠了。
秋瑜在瑛瑛離世後又活了十六年,作為古人來說真是高壽得可以,他辭掉了官位,僅僅保留淶水公的爵位,平日裡就提著行李四方遊走,補足瑛瑛留下的書籍,以及暗中援助瑛瑛一直很重視的那些火種。
只有每年的秋季,他會回到七星嶺的七星觀,看一樹月桂盛開。
那是他和瑛瑛的約定,在瑛瑛去世那一年,秋瑜種下月桂,此後年年過來,在樹下講述自己在過往一年的見聞。
直到身體衰弱,他才回了京城,在女皇的奉養下過完了人生的最後半年。
金虹珠因為童年的虧空,加上醫療技術不發達,在五十多歲時便去世了,符越寒那時候還在,趕忙給呂曉璇寫了信,她們匆匆趕去,守在秋瑜身邊,看他咽了氣。
程越寒當時已經做到了大京大學校長的位置,忙忙碌碌的,第二年也走了,到最後只剩下呂曉璇一人。
她琢磨過,兒子的諡號按照他生前就和朝臣們達成的默契,還有秋瑜的坐鎮,是板上釘釘的文,廟號則是世宗。
那她呢?她的諡號應當會是原定的武吧?廟號應當是澤國太宗了。
好歹為開疆擴土、建立海洋霸權立下了汗馬功勞,那些人但凡還有一點良心,也不該在她的死後哀榮上動手腳對吧?
呂曉璇沒有就這個問題糾葛太久,便跳下了海,在鯨群的引導下,她開啟了一段比起人,更近似於鯨的生活。
每天只要躺在水上漂流就好,嫌太陽曬就潛入海水之中,餓了可以去捕獵,水分補充可以用魚類的血液或雨水,就這麼一路漂到失去意識,直至生命的盡頭。
誰知再睜開眼睛,她居然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回到了自己四十八歲的年輕身體裡,手背插了個針頭,吊著一瓶補液的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