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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乾道那邊山高路難,百姓日子只會更難過,你把這些筆記留下,朕會細細地看,再找人抄錄備份,這些東西對朝廷來說太寶貴了,你這樣能真的去民間自己走、自己看的做法,對往後禹朝的臣子來說也是榜樣。」
「做過百姓對皇帝來說是一件好事,我也做過百姓,所以我們能聊到一塊。」秦湛瑛對承安帝露出一個帶著暖意的笑意,「我們政見一致,這再好不過了。」
我們、我也、一致等用詞,讓承安帝自然而然地覺得他和秦湛瑛已經站在了同一個立場上,他心中明白這是秦湛瑛與自己加深信任的話術,又知道秦湛瑛說的是實話,一時不得不感嘆,這被富貴人家好好養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嘿,他爹和湛瑛脾氣那麼像,說話卻沒這麼好聽。
秦湛瑛說他今年會在禹過年。
承安帝受寵若驚:「我還以為你要回澤與母親過年呢。」
秦湛瑛很實在地回道:「娘在呂宋那邊,太遠了,過去要起碼兩個月,外祖母也在過年時去呂宋了,瓊崖島沒人,我還是回京城比較近。」
他用了「回」這個字,外出這些時日也不斷寫信回京,告知承安帝他做了什麼,如何處理問題,時不時送些禮物,存在感刷得嗖嗖的,讓承安帝、洛皇后夫婦都感受到了家裡有個靠譜又情商高的晚輩是多麼享受的事情。
但凡秦湛麒、秦湛真他們之前能這麼給力,說不定承安帝都會改主意,好好的將他們當做兒子、繼承人培養起來呢。
承安帝心情複雜,卻還是好好聽秦湛瑛做完了一場他登基以來聽過的最清晰明了的地方總況匯報,又賜了金銀表達自己的滿意,讓小太子回東宮去好好休息。
等秦湛瑛走後,承安帝回身,想要看看那些筆記,卻看到一英俊卻神態陰騭冷漠、身材高大卻有些駝背的男人坐在龍椅上,穿一身明黃龍袍,低著頭,神態專注地翻著那些筆記。
承安帝再眨眨眼,男人不見了,筆記都躺在原來的位置上。
他上前整理著筆記,低頭對空曠的宮殿說:「爹,在湛瑛這一代,天下定是能一統的。」
「如果當初,我們能和湛瑛一樣優秀,是不是你就能走得安心一點?你要是能看到湛瑛,肯定和兒子一樣喜歡他。」
沒人回答承安帝的話,他也只是扶著額頭吸了口氣:「老了,身體不如從前了,爹,您可得保佑兒子多活幾年,至少……讓我有生之年可以再上一回戰場吧,兒子想和二弟一樣死在戰場上。」
一是戰死對他這樣的軍漢來說最痛快。
二來,便是呂家歷代家主也大多戰死,他也想那樣做,想讓世人知曉,不光呂家養出來的秦湛瑛好,開龍帝秦鎔養出來的兒子也不孬,他也是凡夫俗子,想帶著好名聲進棺材。
三麼,便是他戰死後,以後不論禹要對孟做什麼都師出有名,如今天下有逐漸太平的趨勢,隨著禹和澤聯手,他們的強勢使得北孟不敢妄起兵戈,可是太平日子一久,邊軍戰力就必然會下滑,禹想要發動戰爭,朝野內外的阻力就更大,承安帝知道秦湛瑛手腕不錯,他若鐵了心要掀起戰爭,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承安帝本來就活不了幾年了,走之前給繼承人留個發兵的名頭不好麼?
呵,他終究還是爹的兒子,在為達目的不惜性命這點上還是有點像的。
承安帝看著自己的掌心,嘟囔著:「得讓那小子快點上手了。」
秦湛瑛知道大伯對一統天下的執念,卻不知道對方的打算,他還年輕,對大伯的理解也沒那麼深。
呂家歷代家主雖然不乏戰死的,但也有到壽後如鮫人般潛入深海,在海獸的陪伴下平靜下沉,躺在海洋懷抱之中永遠閉眼的,死亡對他們而言總帶著殘酷的浪漫色彩,但根據娘的說法,呂家沒有「癌症基因」和「老年痴呆」的顧慮,大多都是死前一兩個月會開始虛弱衰敗,高水平的生活質量讓他們都挺樂意活著的,沒誰會主動找死。
所以在呂家長大的秦湛瑛也必然猜不到,他的大伯會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心愿主動沖前線的性子。
他只是回到宸慶宮,然後聽到有人叫他。
「瑛瑛。」
小太子看著來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叫了一聲:「梅沙!把東西給我!」
秋瑜愣了一下,就看到梅沙將一個長條狀的包裹丟給秦湛瑛,秦湛瑛抱著包裹,整個人一蹦,就從上而下地朝秋瑜砸過來。
「我帶了貴乾道的火腿,快,秋瑜,給我燉個佛跳牆來!」
武當修煉時間兩年半的秋瑜低喝一聲,氣沉丹田,馬步一紮,穩穩接住了小太子,又驚異道:「你看起來長高了,都有一米七五了,怎麼體重一點沒漲?」
再拿手一比劃小太子的腰,秋瑜震驚:「腰圍都縮了啊!原來還有69的!我辛辛苦苦餵出來的肉呢?都去哪兒了?」
秦湛瑛聲音自然而然軟下來,抱怨著:「在外頭吃不好,沒掉稱就不錯啦。」
秋瑜托著他穩穩站好,鄭重道:「發育期不漲秤可是大問題,不就是佛跳牆嗎?我給你搞,但那玩意耗時間,我先給你下個麵條。」
正所謂出門的餃子回家的面麼,瑛瑛親媽不在,可不只有鰍魚哥給他置辦這些了。
兩人往殿內走。
秦湛瑛:「我聽說你升官成內閣行走了,特意帶了你說的火腿,還有那兒的茶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