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雪臨心中為這少年的腦子驚訝,隨即評價道:「你要是不趁早改了這習慣性一心多用做事、時時刻刻思慮的毛病,死得多早都不稀罕。」
談完這件事後,雪臨吩咐弟子呈上一件鮮紅的扎規(吐蕃貴族男子的武裝)。
說是扎規,其實與吐蕃貴族女子的騎服也有相似之處,更像是兩者的合體,穿起來英氣而艷麗,又有人將呂瑛的黑髮用紅珊瑚珠鏈綁好,他頭髮多,能編出幾十條小辮子,髮辮中編了數種色彩鮮艷的綢帶。
分明是十分花哨的打扮,可眾人打眼看去,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呂瑛的臉。
雪臨感嘆:「小師妹能有你這樣絕色的後人,也是機遇,看來迷惑她的那個男人也是難得的俊美。」
呂房的確是南海第一美男子,可呂瑛其實和外祖父沒那麼像,他和祖母長得最像來著,只是這話懶得說罷了。
「可惜,你和小師妹只有鼻樑最像。」
雪臨拿起手中長劍,愛惜地以指滑過劍身。
「我三歲學武,到今年已有整整八十年,歲月滔滔,我有志氣超越先人,因而不光修行了《茲和秘典》,更是攀登了天神山脈的最高峰,以苦難磨鍊心志,最終創出一套蒼茫劍,只是我的弟子不爭氣,都學不來其中精髓,你過目不忘,把這套劍法記下來吧。」
雪臨的劍術非常高明,而且奇詭。
呂瑛從未見過這種可以同時以迷茫和浩大來形容的劍術,且剛柔並濟,自帶天君臨世的迫人威儀,又有不達目的心不死的執著。
創立出這樣劍法的人,決不能以劍神、劍聖、劍仙稱呼,只能說她是劍妖或劍魔。
但這把劍,又像是隨心而揮,除了發力精妙,最重要的還在於使用這套劍法的人是否夠靈活,因雪臨的劍招暗藏殺機,如同棋盤上設套殺人的棋士。
看完雪臨的劍,呂瑛問:「劍法我記下了,可若要學透這套劍法,是不是還要和你下棋?」
「你看出來了?」雪臨面露驚喜,又哈哈大笑起來,「你看出來了,你會棋,且棋藝精湛,你能學會,你居然是能學會的,哈哈哈,上天不長眼,給了你這樣高的天賦,又給你這樣破爛的心脈,老天是在逗你玩呢。」
呂瑛沒有惱怒,只是覺得這人笑得聲音震腦子,他捂著耳朵柔柔抱怨:「你好煩。」
雪臨的笑聲戛然而止,第一次有人這樣嫌棄她,這讓這名性情倨傲的女子很不高興,但看到呂瑛的臉,她的火氣又壓了回去。
「罷了,本座不與小孩計較。」雪臨輕飄飄放過了呂瑛,轉頭叫來梅沙,教給對方一副掩飾氣息行蹤的法門,又要他扛起兩百斤的巨石,用輕功繞雪山宗跑五十圈。
梅沙向呂瑛投注求助的目光,呂瑛轉開臉,梅沙只能一臉悲憤地扛起巨石離開。
從這一天開始,呂瑛每日午後都要與雪臨下棋,這女子果然是棋聖一般的國手,呂瑛前幾天都被收拾得丟盔棄甲,但從第七天起,他便有餘力回擊對方了。
一老一小都察覺到對方算力驚人,不僅精通棋藝,恐怕也是算學大家,果不其然,第八天,雪臨開始給呂瑛出算學題。
雪臨輕描淡寫道:「雪山宗是不在乎門人學什麼雜藝的,你外祖母喜歡醫道,我喜歡棋道與數道,老三喜歡跳舞,老四學了易容,但她真正喜歡的卻是化妝和衣服首飾。」
呂瑛站在領導的角度說:「你們都是人才。」
雪臨:「可惜不為你所用?小子,我是吐蕃真正的主人,你澤國離這十萬八千里遠,可管不到我這裡。」
她淡淡道:「自古以來,只有一統的中原王朝的君主,才可以宗主的名義號令周邊小國,若澤能達成這一偉業,吐蕃認你們為主也是可以的,可惜澤太靠南了,我從未見過從南往北打還能一統天下的人,便是禹也先天不足,如今又被你們腐蝕了許多領土。」
呂瑛吐槽:「禹確實是先天不足,立國時好多中間商沒打掉,稅都收不好,若要接手,就得先殺許多人,想想都費工夫。」
雪臨:「那又關你什麼事?作為澤國未來的皇帝,禹越爛,你就該越高興,噢,我都忘了,你未必活得到繼位的時候,你上頭還有個娘,以呂家的長壽,你八成活不過你娘。」
呂瑛:都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讓對方明白其實南禹這個爛攤子也要歸自己收拾。
除了練武和下棋,雪臨還丟過來半個屋子的書。
「這裡面有雪山宗保留的唐代文章、密卷,都背下來吧。」
呂瑛有種自己被當人型書閣的錯覺,但當他從書架中找到一本用篆書寫的《青囊書》後,他就什麼意見都沒有了。
華佗的青囊書里記載了原版的麻沸散,還有許多在常人看來十分可怖的手術記錄,看起來就像一名醫者一生行醫的精華所在,還有諸多奇特的病例,秋瑜一定會喜歡的。
小人家用最快的速度將這本書反覆看了三次,確保自己每一個字都記憶得分毫不差。
除此以外,還有完整的《墨子》七十一篇、《魯班書》、《太公陰符》以及一堆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古書。
難以想像這些書籍如何跨過了戰亂流傳至今。
呂瑛珍惜地觸摸著這些發黃的紙頁,眼神柔軟下來。
他尊重知識,敬佩那些努力將知識傳承給後來者的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