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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瑛操心他娘,但他娘不怎麼需要操心。
呂警官兩輩子啥大風大浪沒見過?
非洲多方混戰的戰場她滾過,最慘的時候身上被彈片穿了好幾個洞,血流得滿地都是,耳朵還被震得有點聾,這輩子又提著偃月刀親自去冷兵器時代的戰場上打仗,羅大虎這批衡州府的軍士都是她在戰場上帶過的兵。
別看當年呂曉璇沒空把他們當現代軍人去操練,但這幫軍士有多少戰鬥力,該怎麼用他們,呂曉璇比本地巡撫、總督還清楚得多!
手裡有了千來號人,呂曉璇又去和那位年初備受屈辱的巡撫打了招呼。
這位劉巡撫是本朝第一位探花郎,外表憂鬱斯文,妻子早逝,獨自帶著女兒在此地為官,有種寡寡的氣質,談吐清晰有條理。
她雙手抱拳,利落一禮:「下官見過巡撫大人。」
劉千山望著傳說中的神弓呂,先是為對方高大英武的武人身段、俊美逼人的臉龐震懾,見對方如此有禮,他連忙去扶。
「呂大人不必多禮。」
年初對北孟的戰沒打完,全國各地的衛所兵力幾乎都抽調到了前線,劉巡撫手頭無兵,又要護著官鹽,不知受了多少鹽幫的委屈,如今天降一悍將願意幫他打水匪,心裡只有樂意的,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托劉巡撫的福,呂曉璇在極短時間內將打南方十七寨需要的兵力、糧草集齊,順帶疏通本地官員中的「帝黨」,確認了豪族派官員是哪些,將之匯總成名單,以密折形式送去了京城,並帶著兒子的份寫了個請安折。
摺子的內容大概是陛下,自戰場一別已有半年,我帶我的兒子,您的侄子遊山玩水,十分愉快,感謝您給的假期,現在我已復工,並要為了陛下在湖廣一帶的權威,與鹽幫、水匪、地方豪族展開大戰。
另附一份本地物價表給陛下,又帶我家瑛瑛向您問好,祝您萬福安康。
如今呂曉璇和那位已確認是穿越者的秋瑜,大概是天底下唯二知道皇帝陛下真的沒法生孩子的人。
承安帝因腮腺炎而失去生育能力是《禹太宗實錄》里有明確記載的,承安一朝最大的宮廷新聞,就是承安帝獨女慧柔公主的身世謎團。
總之,在封建王朝時代,皇帝大伯要是還想找繼承人,呂瑛便依然是有力的皇位競爭者。
呂曉璇也不知道兒子以後會不會還想做皇帝,但媽媽可以先幫他刷點印象分,以備不時之需。
在等待陛下回信時,呂曉璇先回客棧,看了發燒的兒子,將他們連著難民打包送到劉巡撫家安置。
劉巡撫不算貪,但這年頭能供出一個探花的家庭也窮不到哪去,他府上的環境自然比客棧更好,更適合孩子養病。
呂瑛是被秋瑜抱著到劉府的。
劉巡撫與呂曉璇正在探討剿匪大事,只有劉小姐來迎他們,她看起來與秋瑜年紀相當,都是八歲左右,穿藍襖白裙,衣著素淨,指揮丫鬟僕婦時爽快利落,將一切安排得妥妥噹噹。
秋瑜抱著呂瑛,捏他的手腕,發現孩子的心跳有點快,低聲問:「是不是很難受。」
呂瑛微微搖頭:「比以前好多了。」
以往生病時,若外祖父在外跑船,娘也不在家,他才是真的難受,現在身邊有人陪著,噓寒問暖,他便覺得好過許多。
晚上,娘也來看他。
呂曉璇看起來有些疲憊,在見兒子前特意去洗漱換衣,她拿著一卷畫,在呂瑛面前展開:「寶貝,快看這是什麼?」
呂瑛震驚:「這圖畫得好粗糙。」
呂曉璇面露委屈:「瑛瑛,這是娘親自畫的。」
知道兒子是SSR級的書畫雙絕,不耽誤做娘的被打擊時表達傷心。
呂瑛立刻改口:「細節處頗有巧思,這些虛線實線,可是用來分州縣河流的?」
呂曉璇摟著他,指尖在圖上滑動:「沒錯,這是娘畫的簡易版軍事地圖,你看這幾個標了紅的河段,便是六個水匪寨子出沒的區域,他們居然是分區幹活,說不是一夥的誰信吶。」
她興致勃勃的,與呂瑛說了她如何探查附近的地理環境,又如何推出水匪的大本營所在。
「打仗不是直接莽上去,而是從前期準備就開始積蓄勝利,進攻不過是整個計劃的收尾階段,後勤更是重中之重。」呂曉璇點著兒子的小鼻子。
「沒錢可打不起仗,幸而劉巡撫是個能臣,有他管後勤,娘才敢去剿匪,為了得他的助力,娘方才也和他細細講了一遍為何打這場仗,如何打,他才看起來有信心,要和我拼這一場呢。」
呂瑛靠著母親,專注聽她說如何認地圖,如何整合軍士、後勤,怎麼做作戰計劃,為何要剿這些匪。
「那些匪盜對百姓沒有同理心,他們想不起自己也是百姓中走來,卻做了豪族、武林門派控制老百姓的一把刀,匪盜不光可四處劫掠,地方勢力也可藉此控制商道,又從百姓身上收保護費,颳了一遍又一遍,匪盜也刮百姓,搶錢,搶糧,搶人。」
呂瑛想了想,「每個水匪寨子不過百餘人,對百姓之害卻酷烈至此,他們若不死,朝廷便是想治理此地,也無從下手,百姓更是過不下去。」
呂曉璇疼愛地撫摸兒子柔軟濃密的髮絲,許諾道:「娘保證,他們很快就要死了。」
燭光之下,呂瑛看到母親疲憊卻自信的雙眼,她知道她即將打的是一場有利於百姓的仗,她的付出會是值得的,而她的敵人必將被她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