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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已修得平坦寬整許多,有壯丁在2月的日光下一趟趟的運土。
每每有人看到呂瑛,都會停下腳步,心甘情願地對他低頭行禮。
這孩子已獲得了此地的尊敬。
秋瑜好奇:「剛才我看你家的工頭很是年輕,皮膚也白,似乎不是本地人。」
常年在瓊崖島待的人,除了呂瑛這種不愛曬太陽,走哪都戴著防曬的斗笠、冪籬遮陽的人,大多會被此處熾烈的陽光曬得漆黑。
呂瑛:「你說金銀啊,他就是娘送回瓊崖島的難民,老家在泗州那邊。」
聽呂瑛的講述,秋瑜才知道呂警官總共往瓊崖島送過兩次難民,他認識的那一批湖廣難民目前被安排到去墾荒種糧了,還有一批是禹朝、北孟邊境交界處,因兩國交戰而流離失所的難民。
呂曉璇找家裡要了船,將這些人運回瓊崖島,當時船上還出過案子——幾個老男人強了一個姑娘,將她拋海里淹死,呂警官直接將那幾人的腦袋都送上了城門。
但除了涉案人員,其餘人倒是都好好的在莊園裡種了兩年甘蔗、每晚還都要習字學算術,有不少努力的已成功脫盲。
呂瑛並不是那種凡事都親力親為的人,在小人家心裡,他是老闆,被他僱傭的人拿了錢糧,就必須給他把路修好。
因此在他決定修路時,他就和薇媽媽說,要找的工頭不光要會修路,還要識字會管事,能算得清工人的工錢。
秋瑜:「薇媽媽相當於人事總管了。」
呂瑛品著人事這個詞,點頭:「對,我要用人都會問她。」
薇媽媽推薦了那個叫金銀的年輕人,說他在老家是軍戶,在戰場上挖過陷馬坑,算是有工程經驗了。
秋瑜感嘆:「還是要認字啊,金銀這一下就混成你手下的小管事了。」
呂瑛贊同:「不錯,所以我讓金銀每晚睡前教路工識字,學會認字的,我就給他們漲工錢,我也發現了,那些認字的人說話更清楚,不認字的人說話都顛三倒四的,使喚他們簡直心累得很。」
秋瑜一個趔趄,頂著呂瑛「秋瑜你吃午飯了嗎?是不是餓得沒力氣走路了」的關懷,捂臉。
不愧是瑛哥,先拿地盤再初步普及教育,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是有意普及教育,就是想讓自己方便點,反正辛苦的是工頭金銀,不是他自己。
秋瑜小聲問:「你讓金銀兼職教書,給加工錢了嗎?」
呂瑛:「沒加,但我說他要是能把這些工人都教得能認三百個字,我在定安縣挑五畝地給他安家。」
根據環瓊崖島考察,呂瑛已弄清楚一個壯勞力的極限就是耕八畝地,這還是有耕牛輔助的情況,一般情況下,一畝地可產出200斤到240斤的糧食,瓊崖島的氣候可做到一年兩熟,一個人一年消耗的糧食則是240斤。
在禹朝,五畝地意味著金銀不僅可以養活自己,還能說媳婦,從此安家樂業,而且定安縣附近的地算得上肥沃,交通也便利,縣裡有醫館有學堂。
呂瑛說送五畝地安家,比現代的老闆說「好好干,幹得好了我送你一套好地段的房」含金量還高。
秋瑜:「金銀平時幹活很有拼勁吧?」
呂瑛回道:「在我拿五畝地的事和他簽了契書後,他每天只睡兩個時辰,畢竟路工隊裡有一百多個人,教起來挺麻煩的,我怕他累死了,薇媽媽又要去找人,今天過來看路修得怎樣,順便勸他以後起碼睡足三個時辰。」
秋瑜瞳孔巨震:這老闆不僅送五畝地,他還關心員工身心健康!
呂瑛又嘆氣:「我也怕那些路工認不會字,又讓人每三天給一頓葷菜補腦子,做飯的那個和金銀是老鄉,叫金花,算學不錯,我今天去,是告訴她以後把路工隊的帳管起來,晚上再回來教縣裡的女人認字算術。」
秋瑜抹臉:「你讓女人認字又是為了什麼?」
他知道呂瑛沒什麼性別意識,更沒有平等觀念,作為土皇帝家的孩子,封建社會的頂層,瑛瑛只會平等的奴役所有人,所以他讓女人識字肯定不是為了提高女人的地位。
呂瑛眨巴眼:「因為定安縣是我的地盤啊,我想多賺錢幫我娘養難民,就得多收稅,那老百姓就得有錢交給我才行,所以不能只讓女人在家做家務生孩子,她們都得出來幹活賺錢,可女人的力氣、體力沒男人好,我只好讓她們識字了。」
為了富起來,呂瑛沒有選擇增加各種稅目,瘋狂剝削老百姓,反而決心把盤子做大,因此對他來說,占了總人口近一半的女性勞動力被困在家裡等於損失。
至於讓他做出這些判斷的依據,自然就是他和秋瑜到處考察時攢的那堆冊子了。
秋瑜:……
都說三歲看老,瑛哥才七歲,秋瑜居然已經覺得這孩子以後做皇帝不會差了。
呂瑛現在住在縣衙里,縣令錢阿全將最好的房間讓給了他,呂瑛也不客氣,當天就讓人運了一張紫檀木的拔步床過來。
秋瑜隨他進了屋,便看到各處家具都是檀木,榻上墊了皮毛,窗戶也換成了玻璃的,現在的玻璃品質平平,不夠清透,工匠便把不同顏色的玻璃拼接成松、鶴等圖案,如藝術品一般。
哪怕呂瑛回家時把家具都帶走,只憑這玻璃窗,縣令也賺了。
呂瑛走入床內,搬出他的小木箱,打開,裡面滿是冊子,記錄著他看到的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