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頁
這麼幾仗打下來,老陝道的局勢就變得危急起來,北孟人心裡都明白,這塊地方也守不住了。
那紅河王也是個忠心的,竟然想到了炸河堤這個騷操作,只是冬季的河水遠遠沒到泛濫的地步,堤壩沒了能禍害的範圍也有限,反而讓秋瑜那邊的攻勢一下就狂暴起來。
秋瑜以為他的底線已經因為這個時代變得很低了,可他還是為了紅河王的所作所為感到了極度的憤怒。
那些北孟人到底將老百姓的性命當作了什麼啊!
絕對不能再讓這些人繼續占著老陝人的土地了,因為再拖下去的話,還不知道這些北孟將領為了擊退禹軍能使出什麼傷天害理的招數!
那一刻要不是知道老陝道的百姓不像禹國百姓一樣大多種了牛痘,秋瑜真是對北孟使用生化武器的念頭都快有了。
學學缺大德的白人,一塊天花毛毯扔過去,直接開啟半滅絕模式……算了,道德底線太高,還是使不出這種招數。
「將士們,同袍們,我們的同胞還在孟人手下吃苦,他們日日夜夜的等啊,等著我們去救他們!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和我沖啊!」
隨著秋瑜帶頭衝鋒,馬蹄聲陣陣,大地仿佛在顫抖,陰雲之中,一束天光落下,照在了烽火連天的戰場上。
又一座城門在禹軍的進攻中倒下。
滿餉的禹軍向敵人展現了他們的鋒芒,他們攻無不克,而在西側戰線上,來自西域的西洛教門徒頭系藍巾,騎著馬、駱駝,手持彎刀,不斷地騷擾孟軍。
巨大的沙盤上,屬於孟人的白旗越來越少,插上禹軍紅旗的城池越來越多。
秋瑜的做法在這個時代的很多人看來是不智的,尤其是燕紅琴,他特意過來告誡秋瑜:「此地有許多災民,你把地方打下來就要管他們,禹國有那麼多錢糧又給軍隊滿餉又安置災民嗎?就算他們有這個錢,憑什麼用到老陝道的百姓身上?你這是給太子找麻煩。」
秋瑜沉默許久:「我也知道,對很多人來說,那些災民是麻煩,放任他們在北孟人的手下死掉不僅能省掉一筆錢糧,還能鼓勵我方軍隊的士氣,可是燕教主,不能不管他們啊。」
「沒能力管也就算了,有能力還不管,那我還是人嗎?」
高大俊美到被冠以巨靈神轉世名頭的年輕將領眼中有著濃郁的悲意和憐憫。
燕紅琴上上下下打量這個也算自己看到大的年輕人,感嘆了一句:「原以為你是滿身銅臭、滿心算計的小機靈鬼,沒想到竟然是真正的俠士,可你這麼著,在朝堂上哪裡混得下去?一旦身居高位,便不可有良心,否則容易萬劫不復啊。」
這是過來人善意的提醒,秋瑜何嘗不懂?他正身處一個能讓承安帝那樣的皇帝都會心生死志的時代,朝堂上到處都是放現代應該送進青山精神病院治治腦子的病患。
可惜他是一個愚人,在保護災民這件事上,他決定任性一把,幸運的是,他打到朝廷那邊的奏報很快就得到了回復。
這回復來得遲,起因是原本朝廷要派人來斥責秋瑜,甚至是有人想要藉機奪走他手中的軍權,但這些人的打算直接就被人在山魯道但掌控力極強的太子攔住了。
太子親自回了一趟大京,在朝堂上一坐,麾下的官員們就站出來和其餘要對秋瑜下手的派系開啟舌戰。
已經進入都察院做御史的徐靜大放光彩,她舌綻蓮花,頭腦清晰邏輯分明,在辯論中力壓群雄,最終大獲全勝。
而在這群人舌戰的時候,要送到老陝道的負責救援和安置百姓的軍隊、錢糧藥材已經上路,秦湛瑛維持了他一貫高效率的做法,在這場風波中成為了秋瑜最可靠的後盾。
江琅是這次的領隊,她不僅是軍隊的掃盲先生,還在秦湛瑛的支持下,把持住了朝廷輸送給江家軍的補給。
這個安排相當微妙,補給給江家人管,說廷似乎對他們有信任,可江琅是個女官,而只要是女官,必然是太子黨。
江百岸和江百回商量了一個晚上,默認了這個安排。
江琅的到來不僅帶來了兵,還帶來了信。
【安心打仗,你做的是對的。】
一句「你是對的」,就將秋瑜心裡怒吼的野獸安撫下來,他回到屋裡,單手捂住眼睛,緩緩蹲下。
總算在這個人間還有一個人理解和支持他,在那麼多否認和質疑里,這封信過於珍貴了。
秋瑜不知如何評價自己這陣子的心態,因為稍微分析一下就恨不得把自己也送進青山精神病院。
沒穿越的時候在網際網路上和一些奇怪生物對線,會覺得它們似乎缺乏良知,疑似從未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又或者沒爹沒媽,氣得想噴髒話的時候也有,畢竟秋瑜那時候大小是個國家隊成員,半個公眾人物,隊裡還有數個成員都殺入體壇帥哥排行榜前十,輿論的風風雨雨從沒繞過他們。
但到了古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裡的人不是到了網絡上扒下人皮才展現自己骯髒的靈魂,他們是將輕視人命赤裸裸表現出來的,最可怕的是,社會認可這個,連被傷害的人都覺得自己賤命一條。
這不對勁,可秋瑜不知道該怎麼和這樣的世界抗衡,他只是人而不是神。
結果最後卻是秦湛瑛這個古代叛逆少年給的寬慰。
小太子從小叛逆到大,小時候因為隔壁小胖子被生父打死而質疑父權,和外祖父大鬧一場還被封了經脈好幾年不得習武,長大後直接挑戰地方士紳豪族,幸好人成熟了點,知道這種事不能明著干,要披一層「我是為自己牟利」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