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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庭和另一位庶妹的母親都只是宮妾的位份,連僅次於側妃的夫人位份都沒有。
思量間,侍女笑道:「郡主這番挑了好料子做新衣,恰好七巧時能穿出去,王府里的衣服都有規制,反倒不適合穿到外邊呢。」
秦月庭舒了口氣:「是啊,平日裡也就七巧時能出門一趟。」
嬤嬤:「郡主,民間雖有一番王府中未見的小趣,到底百姓粗俗,不知禮儀,恐會冒犯貴人,可不要太貪戀外面,若要交友,可邀城中其餘貞靜嫻淑的好女兒上門。」
秦月庭:「我曉得哩,嬤嬤放心。」
她心中還是惦記著那驚鴻一瞥的絕色,心想祖母麗貴妃恐怕也不過如此了,挑布料時腦海里只有那張臉,便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只隨意選了喜歡的顏色,也不挑款式,甚至忘了幫妹妹買最想要的湖光紗。
待到七巧當夜,梁州府難得取消了一日宵禁,城內四處都點了燈。
梁王隨王妃上城門,俯瞰城內繁華,子女則紛紛隨僕役去民間看燈會。
秦月庭與八歲的妹妹秦月湖猜著燈謎,手裡拿著白米粽,蘸瓊崖島來的白砂糖吃,這可是城裡富貴人家時興的新吃法,從粵東道傳來的,也只有大戶人家才能這麼吃糖。
秦月湖說:「聽說弟弟也鬧著出來玩,只是不與我們走一道。」
秦月庭一嘆:「三弟也有五歲了,男兒家不與女兒家玩也是常見。」
話是這麼說,實則兩個女孩都明白,是王妃厭惡防備府中庶出的子女,才不許小世子與兩個姐姐接觸罷了。
可為人子女,她們也不好說嫡母的不是。
哪怕曹王妃善妒在宗室里也出了名,偌大一個梁王府,卻無一位側妃,夫人只有一名,按規制能有十名的宮妾也只納了兩人,再下面的選侍宮人、宮媵則是一個巴掌都湊不滿。
有時秦月庭也不理解王妃在醋什麼,若非王妃早年流產了幾次,身子不好,父王也不會納秦月庭和秦月湖的母親,之後曹王妃調理過來懷了小世子,父王也不過納了三名宮媵,在王公貴族中,他已是很不重欲、尊重正妻的好丈夫了。
秦月庭是郡主,可她對未來丈夫的期待,也不過就是如父親那樣,外貌天下難尋,性情溫和,不疾不徐,如春風拂面。
兩個女孩猜了燈謎,提了燈逛街,買了許多小玩意,玩得好不快活。
正在此時,有府內僕婦匆匆趕過來,急切問嬤嬤:「可看到小世子了?」
嬤嬤疑惑:「未曾,可是出了什麼事?」
僕婦焦急道:「小世子不見了!」
嬤嬤立刻也跟著急了。
小世子秦湛琪是府內下一代唯一的男丁,也是未來的梁州郡王,秦月庭、秦月湖日後若出嫁,只有這一個兄弟能為她們撐腰。
嬤嬤當機立斷,將其餘人都派去幫僕婦找人,兩位郡主這邊則聽了遊玩,送去街邊茶樓的二樓歇歇腳。
郡主們身份尊貴,下人跟隨,識趣的人都會避讓出一條道來。
秦月庭提裙上樓,便發覺二樓立了許多屏風,想來都是大戶家的公子小姐們坐在後頭。
她與妹妹進了一花鳥屏風後,落座於紅木桌椅前,發覺此處正好能看見城門。
秦月湖指著窗外:「姐姐,快看,是父親。」
隔著遙遠的燈火,秦月庭看過去,便見到城牆上有一被簇擁的青年,頭戴五蛟銜珠的親王寶冠,威嚴尊貴。
秦月湖從二樓掃視下方,便看到街上也有一個女子,穿著她先前心心念念的湖光紗,戴著斗笠,輕紗覆面,看不見。
小姑娘下意識指著那身影:「我的湖光紗。」
秦月庭也看過去。
卻見那人揭開面紗,露出秦月庭怎麼也忘不掉的面孔。
呂瑛提一盞宮燈,燈盞上有春花秋月,還有一把彎弓,聽聞是梁王最愛的燈,因此年年都賣得好。
因梁州太熱,呂瑛得了熱傷風,喝了藥後躺了兩天,連民間考察都沒怎麼做,今天才強撐著爬起來。
他靜靜望著城牆上的男人,有點好奇,內心浮起他自己都驚訝的悵然,只是一絲,卻切實的存在著。
「我竟也不能免俗,期待父母雙全的家庭,這莫非是人的本能不成?」
呂瑛仰著頭,沒有了白紗,憑藉夜裡也能在海上辨認方向的出色視力,他能看清梁王的臉。
但想起梁王不僅娶了曹王妃,還納了許多女子,呂瑛就知道他是配不上母親的。
呂瑛願意為了母親的幸福選擇放下,選擇送她回家,便絕不會為了所謂生父令母親有絲毫不快,即使他心裡明白母親是不介意自己與生父接觸的,這些年來,是他自己不願意……
她的人生中並不缺乏擔任父親角色的人,太公公、外祖父都是很好的男子,母親在某些時候也……完全能當爹看,因此呂瑛對生父並無期待。
今夜,他只是被驅使著過來看梁王一眼,這一眼後,他們便只是陌生人啦。
周邊是熙攘人群,梁王看著這萬家燈火,不會發現不了人流之中,有自己與髮妻生下的長子。
呂瑛重新放下面紗,轉身離去。
他買了一支風車,舉過肩頭,走得越快,風車也轉得越快,直到發現有穿王府衣衫的人在四處找人。
呂瑛外頭,湊過去,得知梁王府走丟了孩子,他左右看看,很快在幾個女娘背後發現了鬼祟的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