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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瑜嘴角一抽,哪有建議別人用一堡人頭震懾宵小的?
但他也沒勸,因為秋瑜知道這會兒瑛瑛在氣頭上,勸也不好使,要知道此時可是申時末,平時到了這時段,瑛瑛已經下班了……他現在肯定耐性無限接近零。
等小朋友自己冷靜下來就沒事了吧。
果然,過了一陣,呂瑛的火氣就下去了,他還拿出一壇在閔福道買的醃菜,要秋瑜去下麵條,再給他下個荷包蛋。
飛雨咿咿呀呀唱起一支新學的戲,用的是閩語調子,唱的故事是媽祖娘娘鬥魚妖,雨神廟裡也供了媽祖,海邊的雨神、媽祖雙擔更是極多,於是廟中沒被隔離的人也都湊了過來,一齊聽飛雨唱戲。
在飛雨唱到「今日令爾退潮,護我子民安康」時,一個叫烏鴉的漢子就抱著女兒笑著叫了一聲「好!」廟宇內無數人跟著鼓掌叫好,飛雨落落大方,歌聲越發動情。
呂家軍過來時帶了糧食,裡面也包括雞蛋,秋瑜一口氣煎了五十個荷包蛋,加豬油煮了三大鍋面,找姜平、嵐山端過來。
姜平見他用蛋如此大方,沒說什麼,只拍拍他的肩膀:「這段日子辛苦了。」
秋瑜搖頭:「你們才是辛苦,跑了那麼多地方,很累吧?」
嵐山搶話道:「和孫少爺一起出海怎麼會累?我們是去通知颱風何時到來的,閔福道那邊的官都待我們客客氣氣,入港時連泊位的租金都不收,走的時候有人送金銀,彎瓏島沒那麼富,也送了我們一千多個雞蛋,說是供給孫少爺的。」
原來這些雞蛋是彎瓏島的島民送的。
待端了面到雨神廟正殿,秋瑜就看到呂瑛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小手指敲著膝蓋。
然後秋瑜就想起一件事來,秦湛瑛雖然被稱為武宗,在後世人的印象里是「性情暴躁的軍事天才」、「屠夫型馬上皇帝」,但從他原本的廟號是「世宗」就可知在那些正經記錄史實的史官眼裡,瑛哥是文武雙全型的。
秦湛瑛重視文治,也鼓勵臣子著書,甚至有野史說他喜歡看戲劇,有時微服私訪民間,會和戲班子交流,贈金給寫話本子、戲本子的書生,甚至有謠言說他和某名角有一腿咳咳。
瑛瑛的確喜歡樂子,他會和秋瑜唱「假煙假酒假朋友」、一起說相聲,更有飛雨小姐姐培養他對戲曲的愛好。
音樂是最原始的精神撫慰劑,而戲曲來自民間,是音樂與故事的結合,即便不是陽春白雪,可老百姓喜歡看,這是屬於百姓的藝術。
而呂瑛可是身懷SSR級藝術細胞,他能欣賞百姓的藝術是很正常的吧?
飛雨唱累了,那叫烏鴉的漢子又出去耍雜戲,呂瑛也喜歡看。
有時秋瑜也挺理解為何忠於永康帝的臣子那麼多,尤其是一些出身貧寒的官員,對秦湛瑛幾乎是死忠。
打個比方,某人是封建時代的一個底層出身好不容易搏出來的官吏,雖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擠進了官僚團體,卻還是有些下里巴人的習慣改不了,因而被同僚排擠和看不起。
就在此時,一個出身尊貴到極點、天生神異、文治武功點滿的君王看到了這位官吏的才華,將他提拔起來,鼓勵他好好干,幹得好給加工資,如果官吏太拼命還會關心他的身體,等官吏放了假,偷偷避開同僚去看民間小戲時,就看到自己敬仰的君王站在人群中。
這位君王用人不看出身,對藝術不分高低貴賤都能欣賞,下里巴人的鄉村調也能跟著哼,他不鄙視底層出身的人,甚至能和他們吃一鍋麵條,對他們和對那些王公貴族差不多,誰有能力他用誰。
秋瑜:我要是古人,我也覺得這是天降聖君。
秦湛瑛的魅力是通過那些被篡改的史書的邊邊角角也能感受到的,秋瑜上輩子為了參加「哪個武宗更強」的辯論賽研究過這位君王,就覺得瑛哥真是挺好一人。
飛雲搬了小桌過來,秋瑜給呂瑛夾了面,舀麵湯時刻意將湯表層的蔥花撈了大半倒呂瑛碗裡。
瑛瑛口味重,愛蔥姜蒜和辣椒的味兒,這種切得碎碎的蔥花搭配醬油、豬油,香氣濃得很,是他的最愛。
呂瑛接過面碗,先喝了一口湯,就對秋瑜笑得眉眼彎彎,可愛得不得了!
秋瑜也端了一碗麵坐在他邊上,聽到孩子含含糊糊地說:「瑜哥哥,我要蒜。」
「好,給你扒。」
這孩子的飲食習慣也挺親民的,他一叫哥,秋瑜就心甘情願地給他做扒蒜小哥。
正所謂一口面一口蒜,給個神仙都不換,秋瑜和呂瑛一起瞌生蒜,也不怕一口味兒熏人,反正他們離彼此最近,要熏也是先熏小夥伴。
秋瑜又想起來,永康年間湧現出了許多書籍,詩集詞集比例較小,流傳後世的民間戲劇多(其中不少都被翻拍電視劇了,就是質量不一),最多的還是工具書。
比如將天文歷修正得更方便農人使用,再有就是農事、財務、練兵等講解,還有對南北百姓的飲食衣著的記錄、不同民族的風俗等……這些應該都是瑛哥治國時會參考的「工具書」。
而工部與兵部聯合修的幾部書,對於戰爭工事、戰壕修建的考量,以及其中的戰術戰略思維,則有不少已經逼近近現代水準,只是局限於時代才沒能更進一步,疑似瑛哥插了一手。
但在這麼多永康一朝出來的書籍里,幾乎沒有任何人說瑛哥脾氣壞,只有一部叫《永康軍記》的書里說過這麼一句話「武宗性烈,不容國體受辱,北孟哲雅布王部落因而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