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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一茬,大傢伙又提起了幹勁,經過這陣子的磨礪,現場全是精通實務的人,他們在心裡算著。
瓊崖島一年收兩季糧,五六月收去年冬季種下的糧食,叫收夏糧,十月收春耕種下的糧食,叫收秋糧。
今年定安縣春耕做得好,發動了五千勞力,一共耕了三萬畝的地,可以說是遠超預計,也是全縣人民在雨神後裔呂瑛的號召下干出來的成果,若今年天公作美,到秋季能收上六百萬斤的糧食。
至於去年的冬季播種嘛……因為呂瑛那時候還沒收定安縣,在全縣縣官默契擺爛、地主們瘋狂壓迫百姓的情況下,播了種的耕地竟只有一萬五千畝,最後大約能收上兩百五十萬斤。
嗨,反正今年肯定能糧食自足了,還能餘一點儲備,這就是好事了!
甘蔗地一年只能割一次,今年的割完了,下次要等冬季,且不說這個,鹽和絲綢這兩項是一直在做,且能一直賺錢的,這是細水長流且豐厚的進項。
算盤這麼一打呀,大家的心都晴朗了。
縣衙之外更是一片歡騰喜慶。
孫少爺的商隊回來了,他們將大量的貨物換成了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了他們的手裡,除了應繳的稅,其他錢都一分不少的給了!
織坊大門,紜紜親自拖著一輛板車,幾個女娘跟在車邊推著,都是滿臉的喜意。
紜紜大聲喊:「吉葉子,吉葉子,快來咯,我把錢帶回來啦!這次賣了好多銀子!」
一厘家少女衝出來,皮膚黑黑,眼睛圓而大,像只貓,她用口音很重的官話問:「多少?我和姐妹們可以拿多少銀子買糧食和鹽鐵回山里?」
吉葉子這次出來,身邊跟了好幾個厘家女子,都是想給家裡賺鹽糖布匹、鐵製農具才來的。
紜紜直接打開箱子,一片銀光在太陽底下刺得人眼疼。
「好多呢!」
吉葉子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錢,她雙手捂嘴,喜得尖叫起來:「啊啊啊!」
隨著女孩的尖叫,繡坊里的女娘、小倌都跑出來,有些容貌姣好又年紀不大的,都是呂瑛從暗門子裡拉來強迫從良的,還有的年紀大些的婦女也喜不自禁,紛紛聊著。
「這下我可以給小寶做件新衣了。」
「我要買雞蛋給囡囡吃,可憐我的囡囡,出生到現在沒碰過一點葷腥。」
另一邊,符老漢也和幾個年輕人拖著銀子,走在修得平整的土路上,待看見海平面,他便發出長長的嘯聲,身邊的幾個男人也嘯起來。
悠長的喊聲令鹽田中的鹽工站直身子,海邊的船型屋裡鑽出人來,有人看到了符老漢,指著他欣喜地嚷著,眾人便朝這聚過來。
符老漢笑著喊道:「兄弟們——有錢了——可以買雞買鴨——買布買鞋啦——」
甘蔗園裡,一名叫陳高的年輕人一邊哭,一邊往家裡走,他叫著:「娘,我們有錢了,孫少爺真的把工錢都發給了我們,我在瓊山買了布,你快來看啊。」
羊二姐摸索著走出來,她眯著昏花的眼睛,摩挲著粗布,喜不自禁道:「我兒出息,好啊,好啊,娘給我兒做件新衣,便能說媳婦了。」
這一夜,定安縣有許多戶人家竟是都點了燈,縣衙小地方,不講究宵禁那一套,只要亥時後各回各屋便好。
到定安縣來織厘錦的厘家女孩們在院子裡點了篝火,拉了繡坊里的俊秀少年唱山歌。
炊煙裊裊升起,呂瑛坐在全縣最高的地方,也就是縣衙的大堂上方,嵐山將毯子鋪在瓦上,呂瑛坐在上邊,喝著奶茶。
姜平看著定安縣,有些失神:「我以前在中原闖蕩江湖時,這樣的情景,只有繁華大城過節時才能看到。」
而呂瑛只接手此地半年,就為他們帶來了如此美好的夜晚。
嵐山安靜地坐在呂瑛右邊,雙手抱膝,呂瑛問他:「你不去繡坊陪族人們唱歌嗎?」
嵐山搖頭:「我要守在孫少爺身邊,您是雨神的後代,守著您,瓊崖島才能一直安寧,定安縣的繁華才會越傳越遠。」
他是最虔誠的信徒,忠誠地守在神裔的身邊,實際守得卻是他心中的太平。
姜平這樣不怎麼信神的,以往只覺得嵐山傻氣,現在卻覺著他說的話也有道理。
他坐在呂瑛左邊,爽朗一笑:「那我也守著雨神的子孫罷,今晚月色真好。」
三人一起抬頭望月,銀色的圓盤灑下柔和的光芒,呂瑛舉手去接,輕輕一嘆。
「要是秋瑜在這就好了,可以讓他在月亮底下給我說個相聲什麼的,還有唱歌,他唱歌特別有意思。」
姜平好奇:「秋少爺會唱歌?是湖廣那邊的歌麼?」
呂瑛搖頭:「他唱的是假煙假酒假朋友,假情假意你假溫柔。」
孩子才奶聲奶氣唱了幾聲,就發現不對。
姜平:……
嵐山:……
見他們臉色發黑,呂瑛閉嘴,雙手托腮望著遠方:「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湖湘洪災的水可深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行啊。」
姜平:「那兒不就是尋常的春汛嗎?」
嵐山點頭。
呂瑛:「那個啊,我之前和娘去湖湘逛過,我娘還特意看了堤壩,說修得不錯,而且她還問我,今年湖湘會不會鬧洪災,因為那時候邊境已經不平靜了,湖湘是產糧大省,那邊鬧不鬧水災,對前線是否有充足糧草,是很關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