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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俯身,對那孩子說:「就到京城來,找朕告御狀,朕會幫你們教訓那些壞東西。」
年輕的君王走了,每個看見他的軍士都滿眼崇敬,有穿盔甲的將領們在前方等著他。
秦湛瑛在世時,老百姓交了規定的十一稅,視利潤而分階收的商稅,便可安心度日,不用擔心北孟劫掠,不用擔心苛捐雜稅,糧價鹽價一年比一年低,菜人鋪子越來越少,若非秦湛瑛走得早,那玩意差點就要從禹朝的土地上消失。
第二日,呂瑛親自駕九幽,送秋瑜、劉紫妍、陽盛子去東濱,又調了手頭可動的糧食、藥材、鹽,讓他們一起帶走。
天上下著小雨,秋瑜和他在東濱港分開。
「姜平,撐好傘,別讓瑛瑛著涼,瑛瑛,我走啦,照顧好自己。」
秋瑜揮著手:「走了啊,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我胡漢三還會再回來的!」
呂瑛目送他遠去,輕輕說:「胡漢三又是誰啊?」
嵐山是較真的性子,他說:「屬下可派人去查。」
呂瑛:「算了,大抵又和葉姓劍客一樣,是故事裡的人吧。」
第32章 算盤
送走秋瑜,呂瑛開始操心六千人的吃喝。
定安縣可以接這六千人,但會比較吃力,需要好好合計。
呂瑛突然感嘆:「有糧才是硬道理,這個道理只怕再過幾百年,都是不會變的。」
姜平問:「孫少爺,可要安排下頭去購糧回來儲備?」
呂瑛頷首:「你去東濱收糧,能收多少是多少。」
呂家養了那麼多兵,自然有儲備糧食,但那是呂家的老底,比金銀珠寶還珍貴,有糧才有人,有人才有兵,有兵才能守住錢。
呂瑛目前的狀態,用秋瑜的話說就是「富不知道幾代的少爺出門自己創業」,自然不會動呂家的老底,只能從自己的財產里扒拉。
回了定安縣,呂瑛迅速召喚定安縣的馬仔們,錢阿全、陳鈞、楊添勝、王周周,四大馬仔為首,其餘小吏緊隨其後,加上王周周手下幾個捕快,總共也就二十來人。
這二十來人的行政班子卻管好了一個兩萬人的縣,可見呂瑛收拾他們時用了多少心思。
呂瑛的作風說嚴厲是嚴厲,說寬鬆也寬鬆,他並不介意馬仔們在開會時喝水上廁所,開會前吃點東西填肚子也完全沒問題,所以氛圍還是愉快的。
陳鈞還在發他在瓊山買的特產:「新鮮的椰子糕,這兩天就要吃完,不然會壞的,唉,咱們瓊崖島就是太暖和了,吃的東西收不住。」
呂瑛抬手,嵐山將算盤給他,呂瑛將算盤丟給楊添勝:「算算六千人的口糧,我們得養活這些人,拿個章程吧。」
作為老闆,遇到事了,哪怕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也要看看馬仔的能耐。
楊添勝是主簿,不光管戶籍,對縣內人口對糧食的消耗也心中有數,他算盤這麼一撥呀,冷汗便流下來了。
六千人若要墾荒、幹活,一日消耗一斤糧食是最基本的,而他們現在開始墾荒,待他們自己種的田開始有收成,能養活自己前,有至少大半年的時間得靠定安縣接濟。
這就是……楊添勝咽了下口水:「至少要九千擔糧食,才能養活這六千人。」
一擔糧食120斤,九千擔就是108萬斤。
可定安縣的糧食是絕對沒有那麼多的,因為他們自己之前也鬧過糧荒,這卻是因為定安縣的農作物種植比例不對勁,大家光顧著經濟作物去了,沒有種糧。
這卻要說到定安縣的經濟作物——產絲的桑田、產糖的甘蔗田。
定安縣有桑田三千畝,每一畝地產出的絲送入作坊,以織機織成絲綢,賣給洋番是十五兩銀子一匹,一兩銀子則是一千文,如今禹朝各地糧價偏高,五百文才能買一擔(120斤)糧食,即一匹絲綢可以賺出三千六百斤糧食!
至於糖,那更是稀罕物了,如今最好的甘蔗糖度也有限,一畝甘蔗只能出500斤糖,可一斤糖就能換一擔米!
這就是經濟作物的威力了,當然了,如果大家都去種經濟作物,不種糧,那手頭銀子再多,也是購不到糧的,這就是死守耕地底線的意義。
先前定安縣的地主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佃農死活,廢了許多糧田改種桑和甘蔗,這些東西換來的巨大財富卻沒讓辛辛苦苦的佃農拿到手,反而是地主們自己吞了,佃農們自家沒有儲糧,拿錢去糧鋪,發現糧價被抬得老高,他們買不到糧,只好鬧糶。
呂瑛看了鬧糶的是哪類人,就告訴秋瑜:「本縣必然沒有重視農耕,只看桑田和甘蔗田,接下來,我們必須得讓定安縣開始墾荒,且每年都根據人口計算必須要有的糧田數目,否則以後若鬧了天災,只怕還要鬧糶。」
秋瑜聞言,遂出門轉悠一圈,又問了錢阿全等人,發現呂瑛所言即是事實,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
瞧瞧小人家這智商,要不人家怎麼是明君預備役呢。
楊添勝算出了需要的糧食,陳鈞接過話頭:「縣裡有兩萬人,我們接收難民前,要先確保本地百姓有飯吃,大部分農戶家裡有儲糧,縣裡的糧庫有一百二十萬斤糧食,養活本縣是可以的,外來的,怕是不夠。」
定安縣有好幾千是種了經濟作物,還有在織坊、塘坊、鹽田工作的人,又有小攤販、小手藝人等,他們是需要購糧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