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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茶似乎能理解為什麼老夫人愛喝黃酒了,府中事務繁多,人事複雜,能保持微醺的狀態,反而不想那麼多,心情會更純粹一些。
申茶喝了幾口,放下酒盅,將剪好的窗花從袖中拿出,展平後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一看便問:「哪裡買的,這樣好看?」
申茶道:「是我剪來送外祖母的,當鋪的事,還要多謝外祖母。」
老夫人知道申茶冰雪聰明,事情瞞不住,因此這話也在意料之中。
這會兒她只抬手握住了申茶的手,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又一同在爐子上烤著水果花生來。
申茶在老夫人院子裡留了不多時,說了會兒話,隨後起身去了東院,給孫元辭和孟氏送去了窗花,又專程去了柳氏院裡。
柳氏院子裡要冷清一些,沒布置那麼多熱鬧東西。
她慣常喜歡清靜,見申茶來送東西,眸子裡露出驚喜的光。
申茶送了東西要走,柳氏一把拽住她,將丫鬟遣走,說道:「婉清的事你費心了,她現在因為老夫人身子剛好,有所顧忌,但我怕將來她仍然會有那樣的心思。一天不開解徹底,她就一天無法正常生活。如今我跟她說好生念書,她根本不聽。一日日這麼墮落下去,就算將來家產分給她一些,她也不懂打理,就有多少家產,也是守不住的。」
申茶一聽就明白了,柳氏雖然自己不願爭搶,但還是要為她的兩個女兒打算,起碼要留些嫁妝。
二女兒如今這樣子,怕不是守不住家產,而是根本不想守,說不定年紀大些嫁人脫離了父母之後,無人管束之下,心思越演越烈,直接入了佛門,萬事不再管。
申茶也怕這個,自上回和孫婉清交談而別後,光顧著收拾西院迎接新歲了,還沒來得及抽出時間好好和孫婉清談談。
她知道柳氏對她很有期望,可自己沒做好,心裡也有愧,於是說道:「我會嘗試著勸勸她。不過舅母也要放寬心,她或許只是一時衝動,等年紀大些就好了。」
離開了南院,申茶回到自己房中,直接上了床。
因為連續跑了幾個地方,中途遠一點的地方叫人抬了轎子,但對她而言,還是有些累了。
明年就是新歲,一大家子要一起用膳,今晚除夕怕是難以入睡了,府里小輩要守歲,而外頭現在已經是鞭炮聲連天了。
申茶略有些睏倦,眼皮直打架,翻閱著手頭看了一半的新話本,想著提提精神。
可是看著看著,困意洶湧襲來,她歪在床上睡了過去。哪怕府外燃起的爆竹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她仍是睡得無知無覺。
琥珀挑簾進來,端了熱水伺候申茶洗臉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申茶此刻睡得香甜,呼吸平靜均勻,琥珀不敢打擾,端著熱水輕手輕腳又出去了。
申茶就這麼睡到半夜,直到聽見一陣爆炸般的巨響,終於醒了來。
琥珀倒在一旁桌子上,枕著腦袋正睡覺,被這動靜也吵醒了,忍不住小聲嘟嘴抱怨了句:「這什麼炮仗,怎麼這麼鬧騰。」
她伸了個懶腰,看見申茶也睜開了眼睛,忙起身過來,問道:「小姐昨日沒梳洗就睡著了,我端盆熱水來吧,可以擦擦臉。」
申茶點點頭,琥珀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什麼,腳步一轉又回了來:「現在天還黑著,我為小姐解了頭髮,小姐再好好睡會兒。等明日一早,我給小姐畫個桃花妝,據說這是淮城的風俗呢,迎新辭舊,表示整個人都要煥然一新呢!」
申茶應下了,琥珀出門燒了熱水回來。
打水燒水的功夫,申茶慢悠悠起身,坐在窗邊看向院落里點燃的各種花燈。
不得不說,大戶人家的新歲就是不同,光這些特製的火燭燈籠就耗費了多少銀兩,更不用說為了迎接新歲,還從旁的地方栽種並搬來的各種綠植,在院子裡擺了幾道,頗有幾分早春景象。
申茶在桌前坐了會兒,想像著將來若是自己有個院子,會設計成什麼樣子。
腦海里有著幾分憧憬的同時,她看見琥珀端了熱水進來。
被琥珀伺候著落了簪子,散了頭髮,熱水洗了把臉,申茶整個人感覺清爽許多,這回重新蓋回被子,安穩睡下。
入睡之前,她叫琥珀不必在這兒守著,回自己房好好睡上一覺。
琥珀本來還想守上一夜,但實在困得不行了,只好聽了申茶的話,挑簾出了門。
第二日不外乎一起用膳,看戲,和舅母表哥們一起喝茶吃果子玩葉子牌聊閒天。申茶頂著個桃花妝,席間不知道聽了多少或真心或違心的誇讚。
她實在不想參與這些活動,尤其玩遊戲什麼的,她動作慢,別人都要等她。
出牌的人還好,等牌的人可沒耐心,因此嘴上說著客套話,實際卻不想申茶參與進來,拉著幾個人就說人已經齊了,一局局先打開了來。
申茶哪裡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兀自起身走到一邊,和琥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因為無聊得緊,她就一邊吃著廚房端來的各種小點心,一邊和琥珀玩著七星板,打發著時間。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申茶知會老夫人一聲,便帶著琥珀離開了孫府。
這回她依舊是在集市上擺了個攤,不過拿出來的東西並不是珍寶,而是一沓剪紙。
申茶自己剪不了這麼多,所以大多都是琥珀學習之後獨立剪成的,比之前的水平進步了不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