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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清晨,南院方向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申茶正在穿衣, 聽得一驚, 頓時想到,西院位置相對較偏都能如此弱,更遑論其他院落。
果然, 府中上下都覺得納罕,南院柳氏平時老實老實本分, 怎麼會弄這麼大的動靜?
一時感到好奇, 琥珀正端著盤中的飯菜,放下來後就顛顛跑了出去, 打聽南院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申茶最擔心的是孫婉清。她隱約覺得,這事和她有關,可能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病。
其實申茶本不會顧及與柳氏有關的事, 在馬上離府的當口, 任何事都擾亂不了她的心緒, 只是因為有了孫婉清, 因此有些擔憂。
等琥珀回來,問及情況時, 琥珀提及,府里沒看到孫婉清的身影, 應該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問了幾個丫鬟, 都不知道她去哪,於是只好暫時打消找她的念頭。
畢竟申茶身邊只有琥珀, 叫她單槍匹馬殺出去,就是大海撈針, 偌大一個淮城,找個人不容易。
如此想著,似乎也只能暫時按捺住心緒。即便是南院真的出了什麼大事,孫婉清還沒回來,應當還不知道,況且她若對此早已知情,有所防備,或許反應比自己想像中要平緩一些。
申茶這樣安慰自己,逐漸鎮定下來。
吃過早飯,孫府各院子裡的人都亂成一團麻。
孟氏不知遭了什麼事,據說站在房前破口大罵,十分難聽,架勢有如她和三夫人秋氏對峙時的模樣,恨不得將對方扒皮抽筋。
而這次的情況竟然發生在柳氏身上,這還是那從來不惹大夫人生氣的柳氏嗎?
她究竟做了什麼事,叫人如此怒髮衝冠,不顧東院臉面,在因為孫文揚丟失的尊嚴還未挽回的情況下,再度豁出臉面?
申茶正思索著,琥珀已經跑了回來,路上聽說孟氏發怒的事,打聽了一陣,抬腳剛踏入門內,嘴上忍不住直接說道:「小姐,大夫人的確因為二夫人生氣,緣由和帳目有關。二夫人此前一直幫大夫人管帳,她在這方面也確乎比府內大多數人做得好。可是最近查出帳目出了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二夫人每天挪去一點資產,在府內這麼些年,竟是掏空孫家四分之一的資產,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銀子如流水一般嘩啦啦流走了!原來咱們府里最大的賊並不是二公子,而是二夫人!哦,再多加一個,二公子背後還是大夫人撐著腰的。看來這幾人竟是一丘之貉!」
琥珀掩上門,因為剛才跑得快,有些氣喘,於是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上水,呷了一口,繼續說道:「小姐,你說這事奇不奇怪?二夫人像是早有打算似的,從進府那日就開始偷竊。偷了這麼些日子,像是對這裡沒一點歸屬似的,莫非從進府起目的就不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申茶感到困惑,難道孫婉清知曉的事就是這件?天,那可太過驚天動地了。
所以她是礙於拆穿母親還是包庇母親之間,一直掙扎不休嗎?
這樣想著,伴隨著二夫人不斷的尖利叫喊之後,還有老爺的大聲斥罵,聽這樣子,他是氣急攻心,衝去討個說法去了。
申茶聽後沉吟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麼。倘若所傳不虛,柳氏進府就開始偷盜財產,就更奇怪了,像是背後還有著什麼其他事似的。
她腦海中想到一個可能性,又覺得真若如此,那就更加不妙了。
思前想後,還是沒將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只問琥珀:「老夫人那邊怎麼樣?」
琥珀頓了一下,回答說:「不清楚,但想必聽見那聲音,老夫人也遣人去問了,這一問,怕是難以置身事外。」
申茶擔心老夫人屢受刺激,身體受到影響,由琥珀扶著出了門,坐上那頂府內行走的轎子,直接去了老夫人所在的西南院。
果不其然,進了正廳,她就看見老夫人歪斜在床榻上,有個丫鬟幫她捋著胸口,似乎是氣都喘不勻。
她上前兩步,勸道:「外祖母,可千萬別因為旁人的事氣壞了身子。」
老夫人半眯著眼睛,氣息比往日粗重些,看見申茶,忙顫抖著伸出胳膊,抓了她的手:「真是家門不幸,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我怎麼也沒想到,辛苦打下的偌大家業,竟被這麼多惡狼惦記,想從中獲得好處不說,還坑害自己人!柳氏她竟一夕一時都未將孫家當成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竟想掏空我們……這是與她有什麼樣的仇怨?今朝她如此行事,多少年如一日,從未收斂,到如今還在暗戳戳地做出這樣的事。若不是跟在你大舅母身邊多年的帳房,因為帶了吃喝賭出了事,與她廝混的相好不慎說出他酒後所言偷帳的事,你大舅母一查才知,從她嘴裡掏出了話,否則我們孫府人至今還蒙在鼓裡!我們對她百般信任,她便這麼回報!」
老夫人說著忍不住落淚,申茶忙幫著她調整呼吸,忽然想到梁小童曾經就有借用大夫人名義套用錢財的方式,但礙於他當初出於好心,是為給原主送取暖的炭火,才如此行為,因此隱瞞了部分,對老夫人說:「或許府中早有缺漏。外孫女聽說,大舅母熱衷那些奢靡玩意兒,在府中用度無數,有時不好算計數目,有其他院的人報大舅母的名字便能輕易花銷出去。二舅母怕是得了這個利,以大舅母的名義挪用銀子,時日已久,自然會出問題,但是她已有了固定的用項,藉口怕也是難被質疑的。當然,能挪用府中如此龐大數目的資產,除此之外,她定有更好的方式。或許從二舅母手裡過的帳目,多半都是有問題的。當初大舅母把府中事物分給她一些處理,的確是對她信任,沒成想出了這種事,這會兒怕是又在自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