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但要是這時候下山,那顛簸下去,可就耽擱了。
等轎夫抱著二小姐進了寺院,申茶看了眼草叢,那蛇的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帶了毒的。
只是她感覺到有些奇怪,這時候蛇不應該還在冬眠嗎,怎麼能突然跑出來咬傷人呢?
站在石徑旁思索了半日,耳畔忽然有人開口「阿彌陀佛」了一聲,對申茶道:「施主大概在好奇,這裡怎麼會有蛇?」
申茶偏過臉,看見眼前的僧人正是兩人剛來時迎接的那位。
那僧人語調平靜道:「遇上陽光好些的日子,冬眠的蛇會出來,可這樣的時候少之又少,蛇又極少到寺廟附近香火氣濃重的地方,更不會恰巧被人跌入草叢踩到。如此種種似在說明,孫家二小姐似乎和化陀寺有緣。」
聽了這話,申茶忍不住偏轉了臉,目光中帶了不可思議:「師父這樣認為?」
那僧人認真考慮片刻,微微頷首:「二小姐不是第一次提到想來寺院待上一段時間了,她有心事時,總會來這裡一遭。即便她不提,貧僧也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申茶沒想到孫婉清的心事竟然會這麼重,她還是一個在學堂念書的孩子啊,比自己還小上好幾歲,怎麼會生出一有事就往寺院裡跑的念頭。
或許二房的南院也有什麼難過的事,讓孫婉清有些吃不消。
只是她不解,聽說二房夫人脾氣極好,是個乖順溫柔的,老爺雖極少往二房院裡去,但對二夫人卻很好,有什麼都會時時刻刻想著送去,也算是能一碗水端平了。
二夫人忙著教導兩個女兒,老爺不去反而樂得清靜,每日種種菜養養花,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因為她這種不爭不搶的個性,也得了孟氏幾分包容,畢竟和嬌媚跋扈的三夫人比起來,二夫人可是十分稱心的幫手,偶爾還能幫著理理府內瑣事。
只是,據申茶了解到的情況,孫婉清不應該會有這麼多煩心事,可怎麼聽起來,她總有不快?
申茶心下沉吟,抬頭看向僧人,說道:「婉清還小,孩子心性,大概沒想明白,還請師父多勸勸她,叫她不至於加深自己的想法。」
僧人笑了一笑:「施主放心,貧僧不會主動干涉她,不過她若是真和佛祖有緣,貧僧就無能為力了。」
這是在和申茶交底,說罷,僧人轉身離開了。
申茶跟上,重新踏入寺院,聽見孫婉清在遠處吱哇亂叫,屋裡小師父清透的聲音傳了出來:「忍一忍,這血有微毒,須得擠出來。」
有毒?申茶心下有些慌,緊趕慢趕,仍然花了些時間走到跟前,看見孫婉清正齜牙咧嘴地看向她,一截白皙小腿處滲出紅色液體。
小師父用淨布擦拭了血液,將剛才搗碎的草藥敷在傷口處,又用透氣的紗布包好。
申茶不無擔憂地看著孫婉清,想要扶她起來:「感覺怎麼樣?」
孫婉清知道申茶體弱,擔心她撐不住自己的重量,索性自己扶了桌面起來,一步步向外挪,表情雖然痛苦,但還是強撐著擠出一個笑容:「小師父的手比毒蛇厲害,更疼。」
年輕僧人只當沒聽見,重新坐回蒲團打坐。
孫婉清走出房間,見那年長些的僧人走過來,說:「後院騰出了幾間房,兩位施主和帶來的其他人都可以住進去。」
孫婉清正有此意,她腿成了這樣,即便包紮好了也不能立刻下山去,一路顛簸對傷口恢復不利。
因此她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有勞了。」
僧人離開了,申茶仍然扶了孫婉清,帶著她一點點挪動。
等到了後院的房間,發覺長期不住人,房間裡很是有些清冷,因此她便離開,打算找些炭火來,再燒點熱水。
申茶在院子裡折騰了好一會兒時間,終於抱著燃著的炭火進房,走到門口時,聽見僧人和孫婉清的對話。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但申茶毫無防備已經走到門口,因此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孫婉清語帶失落,說出的話卻讓申茶背上攀上一層冷意:「師父,造孽太多也可以在佛前贖罪嗎,佛祖會原諒嗎?」
僧人說的什麼話申茶已經完全沒心思聽了,她茫然了一瞬,連忙輕手輕腳地抱著炭盆走遠了。
孫婉清身上好像隱藏了什麼秘密,一絲一毫都不曾對人透露,以至於申茶在孫府待了那麼久時間,整日聽喜歡八卦的琥珀說些各院的消息,卻從未聽過孫婉清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申茶心裡想著,卻不動聲色,她不想被卷進這些事裡,因此只默默站在轉角處,等著僧人離開。
過了好一陣子,才抱著炭盆進了房間。
不過她動作太慢,放炭盆的功夫,因為彎腰貼得太近,被煙嗆了一下,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
孫婉清跟剛才和僧人對話的模樣完全不同,對申茶仍然十分友善,起碼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忍不住說道:「姐姐叫下人搬就好了,何必要親自來,你身子弱,不該照顧我的。」
申茶回以一笑,說道:「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妨事。」
孫婉清動彈不了,索性躺倒在床上,應該是從剛才那僧人處拿了本佛經,拿在手裡看起來。
還沒到入睡的時辰,申茶待在這屋裡悶得慌,抬腳出了門。
她要到寺院外各處轉轉,這會兒天色還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