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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如今歲月靜好,申茶上回在老夫人處吃了烤花生,焦脆可口,很是喜歡。
這會兒和琥珀也在爐子上架了鐵板,將一捧花生放在鐵板上烤,不斷翻騰著花生,讓它四面受熱均勻,冒出熱氣來。
烤上一陣,再將花生撥到一旁,等上一陣子涼透了更焦脆。與此同時,再把新的一捧花生放在爐火中央,繼續翻烤。
而另一頭的東院,就是雞飛蛋打了。
孫元辭站在一旁,氣得臉色漲紅,他向來自詡沉穩,但看著孟氏毆打孫文揚,孫文揚嗷嗷叫著反罵回去的不孝模樣,就忍不住原地跺腳:「你少說兩句,這麼大聲音,你祖母都聽得見,真是有辱家門,竟還有臉頂嘴!」
孟氏手持粗長木棍,和飛奔在院子裡的孫文揚只要對上,就狠照著他屁股抽,抽得咣咣聲山響。
孫文揚要往院外跑,可早有身材壯實的小廝守在門口。
孟氏交代好了,誰放孫文揚出去,就替他挨這些棍子。
因此這會兒沒人敢冒風險,都一刻不敢鬆懈守著門,甚至孫文揚跑到門口,小廝們還賣力地將他按在地上。
孟氏見狀咣咣幾棍子抽上去,照死里打,就怕他不長記性。
眾人見她如此心狠,大氣不敢出一聲,也不敢替公子說話,誰都知道大夫人發起飆來什麼樣,能躲著還是躲著吧。
孫元辭是恨鐵不成鋼,真算起來,幾個子女就沒有爭氣的,他真怕將來偌大的家業交給他們,會將自己畢生的心血耗盡。
他憤怒異常,因此也沒攔著孟氏,反倒覺得她打得好,算是給自己出了口氣。
孟氏心裡也恨極了,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手腳卻大得放什麼都漏,將來財產為他爭得了,也根本受不住,搞不好自己一世精明就要被這個倒霉兒子給毀了。
孟氏原本算盤打得好,她在前頭掙銀子爭家產,孫文揚考上功名後就是自己的靠山,誰也動她不了。
大永朝雖然可以捐官,但捐官在本朝少見,且捐的只是個虛名,根本拿不到實權。
若是孫家是官宦世家就好了,虛名就虛名,只要有祖上重臣蔭庇,就算提起名字,旁人也得高看幾眼。
可孫家只是商賈之家,地位在大永朝還是低下。沒有手握實權的自家的官家人,行路做事都得異常小心謹慎,生怕行差踏錯。
這也是孟氏之前想要瞞著老夫人將申茶嫁給於家的原因。誰知如今,申茶那條路斷了,孫文揚又這般不務正業,真是氣得她腦袋都要炸了。
她幾棍子再抽上去,真希望他自此之後永遠得了教訓,嘴裡忍不住斥道:「你記住,將來若是再讓我知道有這種事發生,我可不像這次手下留情了,我會打斷你的腿!哪怕你安安生生在府里養著,也好過出去跟那些考生花天酒地,給我惹麻煩!你哪裡知道那些人是真和你玩得好還是假模假樣討好你,只想著掏空你的銀子占你的便宜?倘若哪天他們得了功名,知道你孫家少爺半點心眼也沒,是個好欺負的主兒,還會仗著官家身份欺負到我孫家頭上來!到時候他們拿你之前的腌臢事要挾,你說府上要不要給銀子封口?你這個不孝兒,出去念書就給我念出是非來,若不是老夫人及時提點,我不知道要被你瞞到何時!」
孫元辭在一旁看了會兒,氣得看不下去,抬腳進了正廳,坐在裡頭一杯一杯喝著茶,卻遲遲不能消氣。
他和原配所出的兒子不比孫文揚這般花天酒地滿心壞點子,但是個不夠聰明的,同樣考了幾年都以落榜告終。
而三房的兩個兒子年紀還小,況且因為秋氏出事的緣故,如今也不能寄予太多厚望,萬一他們本就和秋氏的品行一樣,實則暗藏殺機,那將來慘的不是老夫人,就是自己了。
而柳氏膝下的兩個女兒,一個心眼子太多,不是踏實做事的料,一個對經營完全不感興趣,神思寡淡。
孫元辭只覺得府中沒一個省心的子女,孫府大業不知道該由誰來擔。
忽然念起申茶的精明能幹,還有異乎尋常的能力,就更是嘆了口氣。
真是造化弄人,外甥女是來襯托自家子女一個比一個扶不上牆的。
外間孟氏還在破口大罵,孫文揚被打得渾身劇痛沒了力氣,說不出話,也根本無心再反駁母親。
孟氏把一切是非利害都說給他聽,孫文揚心裡略有了些悔意,看來今後是需要收斂一些了,若是讓孫家也跟著受了辱,將來自己背靠的大樹不就倒了。
因此當即下了決心少與那些巴結自己的人來往。
但吃喝玩樂的心思短時間仍改不了,譬如他被打得半死不活,仍然惦記著東街那間燒酒做得最好的暖閣。
心想這外頭天寒地凍的,趴在地上挨這麼一頓打,要是能給小廝幾個碎銀,叫他去暖閣幫自己帶回燒酒來就好了。
孟氏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看見他上好的衣服都打爛了,屁股大腿鮮紅一片,皮膚都跟衣服黏連在了一處。
想著這樣教訓一頓,他應該長了記性,因此叉腰喘著粗氣,擺擺手叫小廝們將孫文揚抬回了房間。
這頭剛叫了王大夫過來,囑咐好好醫治二公子,別落了病根,那頭就聽丫鬟稟告府里來了客人。
什麼客人,孟氏心道,自己作為管事的怎麼不知道?
她一愣,聽見丫鬟細說:「好像是老夫人請來的,說是要給府中表小姐瞧病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