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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茶這會兒瞧著他帶著幾分嬉笑的表情,實在看不出對方什麼意思,只站在原地,等著他說話。
孫文揚見申茶並未應答,先是怔了一瞬,隨即問道:「表妹怎麼啞巴了?表哥問你呢,沒聽見麼?你能不能用你那未卜先知的本領幫我算算,我如今手頭緊,什麼時候能得來五十兩銀子?」
申茶一聽,更覺困惑,眉頭微微皺起:「表哥不是在準備科考嗎,難道這期間舅母不給表哥銀子,還要表哥親自去掙嗎?」
孫文揚噗嗤笑了一聲:「表妹有所不知,要請個足夠好的先生,十分費錢,更何況還要購買最後的筆墨紙硯,要跟同窗們搞好關係請他們喝酒吃肉……這些說了表妹也不懂,反正就是需要很多錢,但表哥現在錢都花完了,還倒欠了一些。表妹算算,表哥通過什麼方式能補齊這五十兩銀子的虧空?」
琥珀在一旁聽著,知道孫文揚這是來要錢了。
她早了解到孫文揚花完了錢不敢跟孟氏要,總是回了府滿府的人借,誰知這回,竟然借到了申茶頭上來。
申茶同意猜到了孫文揚的用意,因此慢吞吞笑道:「表妹未卜先知能力有限,並不能預測所有事,表哥從哪裡得來五十兩銀子的事,表妹確實不知。」
孫文揚梗著脖子,費勁聽完了慢得讓人等不及的話,忽然仰天大笑兩聲,捏著手指上的扳指,道:「看來表妹只是徒有虛名,不然怎麼會預測不出來呢,我的五十兩銀子就是從表妹你這裡來啊!」
申茶聽得心尖一顫,以為自己聽錯了,五十兩銀子,她現在哪有五十兩銀子啊?
可兩秒後,孫文揚的話讓她明白了:「表妹手底下可有一間當鋪呢,我算過了,每月入帳怎麼也能過百兩銀子。怎麼,分給表哥五十兩就那麼難麼?別忘了,那間當鋪是誰給你的,我孫家的當鋪,本就有我的一份資產。表妹以為得了間當鋪,就是孫家自己人了麼?」
這話真是很尖酸刻薄了,申茶自知不是孫家人。
作為孟氏唯一的兒子,孫文揚當然有資格繼承家產,可分出來的那部分,就和他無關了。
於是她不卑不亢,輕笑了一聲道:「原來表哥是知道表妹如今有了當鋪,來提前支取銀子的?不過表妹這裡目前還沒有,若是下月入了帳嘛……」
她刻意頓了一下,瞧見孫文揚眼眸中亮了一瞬,接話道:「表妹這麼說,是不是入了帳能給表哥五十兩?」
申茶直接打消了他的念頭:「那也是表妹替舅母保管的,表哥若是想動這筆銀子,就找舅母說話。舅母多疼表哥,怎麼會不願意給呢?若是舅母同意了,表妹絕無半句推辭。」
孫文揚被噎了一下,臉憋得通紅。
他就是不想讓孟氏知道這件事,以孟氏的暴脾氣,如果自己私下獲取家中財產的事被知道了,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將來孟氏說不定還會繼續收縮自己在外的用銀。
申茶這一招挺狠,直接把球踢到孟氏那裡去了,但是孫文揚也不是吃素的,毫不客氣道:「你當表哥真不知道麼?那百兩銀子明明是交給孫家之後餘下的,淨利表妹和孫家各占一半,每家掌柜都是如此。表妹不至於蠢笨如此,沒半點利益的情況下,還要攬個活兒,沒事找事做。你這些措辭,也就騙騙旁人,哪裡糊弄得了我?」
申茶聽笑了,態度卻半分沒軟:「表哥既然知道,何必來問我呢?表妹辛苦經營合該擁有這些銀子,但這些銀子只有其他用處,恕表妹無能,賺不出更多銀子來給表哥。何況表哥的措辭,似乎也夾帶私貨,什麼備考需要費許多銀子的話,分明也是在哄騙表妹呢!」
說罷,申茶抬步就走,雖然走得緩慢,但孫文揚也沒理由拉扯。
他本來就是偷偷要錢,理虧得很,可原來跟府里其他人編造理由借錢,大家雖心知肚明,或多或少看著孟氏的面子都會借上一些。
誰知表妹怎麼幾個月沒見,竟這麼不識抬舉?
如今孫文揚只能看著申茶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
氣急了一拂袖,想著反正她不行就再找旁人借,強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申茶終於進了老夫人的院子,瞧見老夫人院裡那株菩提樹上掛滿了紅色的錦囊,十分喜慶好看。
她抿唇一笑,進了房間。
老夫人正坐在爐火前,叫丫鬟烤著橘子花生,看見申茶看了,喜笑顏開,忙把一捧熱乎乎的花生交到申茶手裡,道:「你嘗嘗,還有上好的黃酒,不醉人的。」
老夫人將一隻藍色小壺取過來,將壺中黃澄澄的酒倒入申茶麵前的白瓷小杯:「這時節喝點小酒,手心腳心熱乎起來,人才有精神。」
申茶第一反應是老夫人現在還用著藥,怕是不能喝酒,於是規勸道:「外祖母身子要緊,能不能喝酒,喝多少酒,還是要和大夫商議一下。」
申茶這話是在關心自己,老夫人心中清楚,於是笑道:「放心,問過大夫了,一日兩小盅無妨的。我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喝上一些自家釀的黃酒,能品出馥郁糧食的香氣,那滋味,府里的茶水比不了。」
大夫既然已經同意,申茶也不好再擾老夫人興致,加之她看見老夫人,方才因見到表哥煩惱的心情煙消雲散,於是也端起來品了一口。
果然家中親釀的黃酒味道不同,不辣不烈,反而有種回味無窮的清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