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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宇文毓也在思索,或許我不該出現。
「管家!管家!不得了了,您快去前廳吧!老爺遇刺了!」
「什麼?」
「大少爺您自己沒問題吧?奴才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宇文毓攥著他的手腕起身,在他的掌心迅速划過這幾個字。
「萬萬不可啊大少爺。」
「……」又是這個結了寒冰的眼神,辛夷被他看得心裡一慌。
「這,好吧,奴才背您,這樣快些。」辛夷說著就把宇文毓扶靠在牆上,自己在他面前蹲下身去,抓住宇文毓的兩隻手放在他的肩膀,再兩手抓著他的大腿往上一挺,站起身來。宇文毓恐怕輕得只剩下骨頭的重量了。辛夷按下翻湧上來的情緒,提步往前廳走去。一路上並沒有看見人,怕是已經都趕過去了吧,在快到前廳的時候,辛夷把宇文毓放下來。宇文毓腳剛一沾地,就是一個踉蹌,辛夷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才不至於讓他癱軟下去。
宇文毓努力維持住身形,跟在辛夷後面一步一停頓地捱到了前廳,還在周圍人都很忙亂,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宇文泰就躺在正中的太師椅上,昏迷不醒,嘴唇呈烏黑的顏色。白天來訪的客人,都惶惶不安地立在一旁。緊接著,是一屋子的下人。宇文邕今日不在家,其他庶子庶女都還在趕來的路上。宇文泰是突然倒下的,沒有一點徵兆,然而檢查了現場的茶水,小點,並沒有發現毒素。那麼,是如何中毒的?
宇文毓徑直走上前去,拉開宇文泰的前襟,左胸偏右的地方,一個黑點赫然在目。
「這是,針孔?」
「什麼時候的事?」
「這,這,殺人於無形啊。」
「噓。」
而此時,宇文毓心裡也在驚濤駭浪,這怎麼可能?不,絕不會。他闔上宇文泰的前襟,正要起身,有一把劍突然斜伸出來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赫然是從小關回來的宇文護。
宇文毓的身子僵直了一瞬,爾後又放鬆下來,他就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宇文護也不動,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辛夷一看事情要遭,忙上去打圓場,「大將軍,這是府上新進的下人,奴才看他頗懂些醫理,便讓他上前先給王爺看看。」
「王爺千金之軀,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碰的。下去吧。」劍收回去。
宇文毓直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就要退至一旁,卻又被宇文護抓住了胳膊。
宇文毓轉過頭去,正對上宇文護探究的眼神。眸光一閃,低下頭去。
這邊,宇文護也覺得很奇怪,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一劍斬殺了這個無理的下人,可是,就在剛剛,他突然湧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他手中的劍便像是突然有了千斤重,無論如何也下不去了。就像現在,他又為什麼要鬼使神差地抓住他不讓他走。不過,從他剛剛那個眼神可以看出這個人不簡單,看來很有必要查查他的底細。
第15章 毒性強烈
太醫很快就到了,在這之前,宇文護已經命令小廝把宇文泰暫時抬到屏風後面的榻上,客人們也都走了,屋內零零散散的也就幾個人。宇文護奇怪地看了一眼宇文毓,用眼神示意辛夷,他怎麼還不走。
「這…」辛夷為難了,該怎麼搪塞呢?不過他好歹也是十幾年的老人了,自然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人手不夠,奴才讓他留下來搭把手。」
宇文護的目光持續在宇文毓身上流連了一會,就背過身去,專心看太醫診治。
來的這幾位,是江太醫和他的門生。江太醫今年六十有五,是專給三品以上外臣看病的聖手。三年前在宴會上也算順便救了宇文毓一命,是個難得的好太醫。有他在的話,確實能讓人安下不少心。只是這江太醫坐在榻邊已經把了不短時間脈了,神色是越來越凝重,捻著他的花白鬍鬚,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宇文護終於沉不住氣了,開口道:「江老,我叔父他…」
「啊?嗯,王爺這毒,很是棘手啊。如果老夫沒認錯的話,此乃慕容家族祖傳之毒啊。」
「慕容氏?」
「正是。慕容為我鮮卑三大族之一,自從一百多年前一敗塗地之後便銷聲匿跡,如今他的毒怎麼重見天日?」
「此事容後再議,你就說這毒有沒有解?該如何解?」
「據聞無解,老夫現在也只能壓製毒性。」
「此毒名為三重天,第一重失去神智,第二重關閉五感,第三重七竅流血而亡。可以解,但藥引是至親之人的血肉。」
「伯約,住嘴!」
「老師,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說?莫非你想讓王爺毒發身亡?王爺若有何不測,西魏的天,就變了。」
「你!唉,可這畢竟…」
「不錯,這的確是逆天而行,有損命數。老師你不敢,學生來做。」
「你說清楚。」宇文護打斷了這師徒兩的啞謎,他本來就沒什麼耐性。
「將軍,這三重天又有一個別名,叫骨肉相殘。必須要至親之人股根上的一塊肉,和以他的心頭血,煎熬服下。且作為藥引之人必須心甘情願,否則會起到反作用。」一句話,打死了宇文護想隨便拉個庶子庶女出來的念頭。心甘情願,有誰會心甘情願?這年頭,就是父母拿自己的肉救子女,都要猶豫一下,何況是子女救父母。這本就是個禮崩樂壞的世道啊。不過,話雖如此,宇文護還是將宇文泰的十個庶子拉出來試了一通,果然各個面露難色,有的甚至嚇得癱軟在地。一塊肉而已,有什麼可怕的?宇文護無法理解這些養在「深閨」的少爺們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