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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一時無人言語,還是宇文護先開了口,「江醫師,我堂弟他…」
「大公子的情況有些複雜,就目前來看是失心症狀,且有可能是取心頭血所致。」
「不可能。」
「王爺…」
「你讓孤怎麼相信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傻了?」
「被你折磨成這樣還算好好的一個人嗎?」
宇!文!洛!生!
「傻了好,傻了我養他。」
「亞父!!」
「誒。」宇文洛生憐惜地看著宇文毓,隨即皺眉,「給他看看嗓子,是不是永遠這麼沙啞。」
「將軍寬心,辣椒水造成的傷害只是一時,日後會慢慢恢復的。」
「哼,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對他留情了?」
宇文泰嘴唇蠕動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麼。
第19章 小關之敗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無知是福。只望你念著這傻孩子為你做的一切,能稍微對他好一點。」
「……」
「亞父…」宇文毓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覺得亞父的神情很悲傷。他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吵著要跟爹爹回去傷了他的心。
宇文洛生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在想什麼,趕緊抓著他的手輕聲安慰,那神色,竟真像是在哄孩子。
宇文護自從開口說了那句話以後便安靜地站在一旁,他死死盯著宇文毓的臉,想要看出偽裝的痕跡,直到現在,他還是不信,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傻了呢。可是他的眼神太清澈,太無辜,竟讓他有些不忍去看。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仿佛一切暗涌都隨之遠去。當然,對於宇文毓來說,這一切也與他無關了。可是,真就這樣嗎?誰知道呢。
「老爺,藥來了。」
「放下吧。」
婢女放下托盤,悄聲退了出去。宇文泰端起藥碗,試了試溫度,溫熱,正好。他舀起一口,遞到宇文毓唇邊,「喝。」他還是不習慣一下子轉變為慈父,只好用這種生硬的態度來作為過渡。好在宇文毓現在只有五歲孩童的智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他高高興興的張嘴含了,卻在頃刻間把臉皺成包子。
「不許吐。」
宇文毓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委委屈屈地把藥吞入腹中。
「苦…」宇文泰一聽到他這比鴨子好不到哪裡去的聲音就皺眉,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總歸是自己不好。宇文毓也很不滿意,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緊緊閉上嘴巴,本來想向宇文泰要些果脯,也只好作罷。
不過父子兩這次倒是難得的心意相通,他這邊正難受著,宇文泰就吩咐下人端了果盤過來。宇文毓頓時眉開眼笑,他伸手捻了一個金燦燦的果脯就要塞進口中,被宇文泰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這個太大了,換一個。」
於是宇文毓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宇文泰從他手裡抽出果脯,再挑了一個小的,親自餵到他口中。
好不容易哄著人把一碗藥都喝見底了,宇文毓也顯出困頓的神色。這藥本有安神之效,這會兒他已經閉著眼睛,身子漸漸下滑。宇文泰扶住他,讓他慢慢躺到在床上,看了他一會,就起身往外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宇文毓睜開眼睛,那雙眼,有疲憊,有絕望,卻唯獨沒有茫然。
書房。
「東魏那邊又不安分了。」
「怕是沒給夠他們教訓吧。」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包括王爺遇刺,我懷疑也是他們的手筆。」
……
宇文泰端坐在主座上,看下邊的人爭論不休,也不叫停。連日來的變故讓他瞬間老了好幾歲,眼下東魏軍又逼近小關,而這正是宇文護鎮守的地方。他們就是瞧准了宇文護回京,才想著出其不意。如果不出意外,最好的結果就是宇文護帶兵回去反將一軍。
說起宇文護,宇文泰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關於他病危的消息就是他傳出去的,就是不知道東魏信了幾成。不過以高歡的多疑,也不排除一成也不信的可能,屆時就要重新做打算了,更何況…想到此處,宇文泰開口,「護兒。」
「在。」
「你即刻回去,在東面和南面加派人馬,形成包抄之勢。」
「是。」宇文護領命而去。而在過道的盡頭處,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宇文護的腳步頓了一頓,隨即往反方向而去。
小關自古以來兵家必爭之地,背靠群山,一條大河橫亘其中,易守難攻。
侯景高敖曹帶兵圍城,因為主將不在,城門頭高掛銅黃色免戰牌。事實上,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好幾天了。東魏軍天天卯時定點報到,毫無例外全都吃了「閉門羹」,高敖曹命人在低下謾罵了兩個時辰,西魏軍不為所動,最後自覺無趣,只好撤兵離去。要說這東魏為何不強攻,這打戰也是要講道義的,人家都高掛免戰牌了,再攻上去不是「君子」所為。倒不是這些兵油子懂什麼「仁義」、「兼愛」,只是今天他們做的事,明天就會傳遍大江南北,不講道義,咱還是要講名聲的。
為了讓他們出兵,這高敖曹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他本是個魯莽衝動的人,這些天真是難為他的,要不是還有個侯景壓制著,只怕找出大事了。
這暫時守城的是宇文泰旁支的一個族叔,叫宇文寅,跟宇文泰同歲,因為並不受重視,所以很低調,平日裡不爭不吵的。宇文護就是看上他心境平和,回京的時候才點他為代守將,吩咐無論敵方怎樣挑釁都不必理會只管按兵不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