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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宇文毓剛醒還有些迷糊,看著宇文泰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爹爹!」
「爹爹在,辛夷說你急著找爹爹,說什麼事?爹爹不是說晚上過來陪你嗎?」
「可是爹爹昨天也這麼說。」宇文毓撇撇嘴,「爹爹,毓兒在這裡好無聊,爹爹什麼時候讓毓兒出去啊。」
「…毓兒乖,很快了。」
……
好不容易哄了宇文毓睡著,宇文泰這才站起身,走向宇文洛生。宇文洛生方才一直站在陰影處,沒有出聲,他沉默地隨著宇文泰走出臥室,關上房門,這時才終於開口:「你在懷疑毓兒嗎?他現在心智上只是一個小孩子!」
「……」
「經歷了這麼多事,你還是不相信他。」
「不,我只是在保護他。當然,如果他這段時間真的什麼都沒做,那我自然會保他一世無憂。」
「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他呢?」
「…你先看看這個。」宇文泰遞過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
「這是什麼?」宇文洛生狐疑地低下頭,打開一看,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這…這只是推測!護兒,護兒為什麼要寫這封信?」
「是不是推測,一試便知。」
「你們遲早有一天會逼死他!」
門內,宇文毓緩緩地順著牆滑倒在地。
西魏軍有內鬼!
這個消息一開始不知道被誰傳出去,風一般地在京都的權貴和百姓當中流傳。一時間人盡皆知,群情激憤。不僅是為了那些死去的將士,更為了小關城中枉死的百姓。很多年後,所有人都記得那個場景。殘陽晚照,火紅的天空下,群鴉紛飛。出門行走做生意的關外貨郎要在城門闔上之前趕到目的地,他暗道一聲倒霉,這麼多烏鴉,可不是斷了他的財路嘛。突然他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啊!!!——」
屍體,很多的屍體。它們堆成十幾堆,遠遠望去,就像延綿不絕的小山堆一樣。這些,都是小關城的百姓。人們很現實,不會因為事不關己的事情而憤怒,可偏偏京都百姓有七成以上都是從小關遷徙過來的,那日,幾乎每戶人家都在城外領到自己親人的屍體,他們有的面目全非,有的甚至已經不完整了。
……
朝廷迫於壓力已經開始在官員內部和軍隊展開大規模徹查,元帝更是下令,抓到奸細,以通敵罪論處。西魏律令,通敵叛國者處斬刑,於城門懸首三日,誅三族,有重大功勳者改判徙刑,如大義滅親者免刑罰。
一時間人人自危!朝廷上那些本就心懷鬼胎的人逼紅了眼開始咬人,或者告發自己親屬,倒真的揪出一些人來,卻也有些冤屈,可在「證據」面前,自然是百口莫辯。
外面局勢如何一片大亂且不必說。在丞相府密道盡頭的臥室里,宇文毓又一次歷經生死磨難。他已經昏迷兩天了。那日宇文泰二人走後,辛夷下來送飯,一推開門就看到宇文毓坐在台階上,上半身趴在榻上,已經不省人事了。辛夷把他扶起來一看,發現他胸前都是血,嘴角也掛著血絲,雙目緊閉,臉色霜白。趕忙把他抱到榻上躺好,就跌跌撞撞地衝出去叫人了。
宇文泰這幾日本就焦頭爛額,一聽到消息頓時沒了心情。他想著上午看過這下又要過去,果然是掃把星,生來與我添麻煩的。便隨意說了一句,「死了再與我報吧。」便埋頭文案,不再管他。
「老爺,這…」辛夷等了一會,看見宇文泰果真再沒有回應,只好搖搖頭去了。
此時的臥室,宇文毓靜靜地躺在榻上,台階下還立著一人,赫然是消失已久的宇文邕。宇文邕去了哪?那日宇文泰遇刺後,等情況可控後,眾人發現他留了一封信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哪。信上說,他要去應徵入伍,眾人一致是因為宇文護下了他的面子,導致他無法再呆下去。可奇怪的是,一同消失的竟還有公主和他那一歲大的兒子。
宇文邕在這裡做什麼?他什麼也沒做,儘管他神情有點不對。他緩緩在台階上坐下來,怔怔地看著宇文毓的臉,他說:「大哥啊,這麼多年如果不是你,我何至於一念之差走錯路啊?」世上就有這樣莫名其妙的人,將自己的過錯怪在別人身上。他接著說:「我不想死,所以你就替我好不好?」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微黃的紙,從宇文毓的衣襟處塞進去。接著蹲下身慌忙去撬地上的木板,原來這密道更深處還有密道,直接通往外面的一處宅院。
「對不起,哥哥。反正你也快死了。」
第21章 急轉直下
「莊醫師,您受累了。這邊請。」辛夷一邊引路一邊絮絮叨叨,「我家少爺本來情況已經穩定了,卻不知為何今日突然發病?勞煩您給看看。」
這莊醫師二十來歲,瞧著也是面相俊朗,器宇軒昂,是宇文泰為圖省事花重金聘請的神醫高徒。今天這是剛到,就給碰上了這事。莊醫師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嘀咕,這誰家主人住地道里,別是犯了什麼大錯的?顯貴人家就愛整些么蛾子,果真如此。…說起來,我師弟也姓宇文…
正想著想著就來到了一扇門面前。
「莊醫師,快點!」
莊醫師看了辛夷一眼,也不多說,就弓身進了房間。站在榻前一看,他倒是微微愣了神,面前的這個人,雖然毫無意識,可他周身散發出的悲傷的氣息,卻十分濃厚,讓自己有種窒息的感覺。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