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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他認為純良的孩子,在陰冷的角落早早策劃好了一切,他就覺得寒毛倒豎。剛起的一點愧疚之心,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說,裂痕只會越來越寬,而永遠沒有彌合的時候。
此時的宇文邕心裡在想:「宇文毓,反正你死了,不介意再多擔點罪名吧?」
宇文護像是一瞬間整個人都垮了下來,他本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還沒有歷練到日後那種狠絕的程度。此時的他,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就算再迫不得已,也還有希望好的一面,還保留著對親人的期待。
宇文護恨高氏入骨,卻對親人保持著一片柔軟,而從今天起,這片柔軟不屬於宇文毓了。
他努力鎮定心情,知道此時不是心慌意亂的時候。
還有大事要做……
是啊,大事。
剛剛接到命令,逼宮就安排在今晚。
宇文護一開始就犯了一個錯誤,他忽略了宇文邕在這個當口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緊接著,他又犯了另一個致命的錯誤,他接納了宇文邕,並派給他任務。
這兩個錯誤,註定了今夜,一敗塗地。
信號彈在北邊響起,一隊隊士兵整齊劃一地奔跑在皇城的街道上,遵守門禁的百姓們,不會知道,外面正在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政變。明日,太陽升起,生活繼續。
皇城兩大守衛,羽林衛和京畿衛。羽林衛的統領是宇文泰的人,京畿衛還在負隅頑抗,他們不會想到,前段時間還並肩作戰的戰友,今日會拿刀指著他們。
中揚門開了,一切有點過於順利了。
宇文護帶人直闖太極殿,見到了端坐在龍椅上的元寶炬。
元寶炬二十多歲,卻半邊頭髮都白了。
「自從被丞相扶上這個帝位,朕從未想過活著。」
「……」
「想必丞相也清楚朕做的吧,才會用這麼不友好的方式逼朕退位。」
「……」宇文護很是莫名,他從來只是聽從叔父的指令。
「縱然飛蛾撲火,但朕也想試試。不嘗試過,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
「但是…朕不甘心!」
元寶炬話音剛落,宇文護就感覺有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左側腰間。玄鐵的,能穿透軟甲,實打實地擱在自己肉上。
「宇文邕?」
宇文邕卻沒理他,「皇上,你答應我的別忘了。」
「自然不會,愛卿,你做得很好。」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宇文邕這時候卻對他開口了,「堂兄,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的不設防,和,你的天真。」
「你太相信你的判斷,的確,以你的經驗來說,像我這樣會明面上折騰的,反而是最容易讓人放心的一類人。而像宇文毓那樣的,你看不穿他在想什麼,對嗎?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他。」
「你!!!」
宇文邕仿佛還嫌刀捅得不夠深,他加了一句「宇文婧是我看著她被人用石頭砸死的,我兒子是我親手扔在地上的。」他知道,孩子是宇文護的軟肋,他小時候不幸福,對孩子總是特別喜愛。
「宇文邕!!!」宇文護反手抓住匕首就向後撲去,卻突然軟倒在地。
「是不是感覺渾身使不上勁啊?說起來,這還要感謝我的好大哥,所有聰明人里,竟然就只有他看穿了我的打算,只可惜是有心無力,還妄想用這個來制住我。也對,就憑他那個動不動就暈過去不省人事的破身子,還妄想跟我爭?現在好了,總算去見閻王了。」
「你把他怎麼樣了?!他在哪?!」
「什麼怎麼樣?京畿衛處置叛徒,你不是就在現場?一箭穿心啊!」
「當然,都是叛徒。跟皇上做對,可不就是叛徒嘛?」
第28章 追悔莫及
「哦,對了,不要指望你身後的這些人。他們可都是效忠於皇上的。」
宇文護努力抬起頭來,看見那些人閃躲的眼神,他又想起了宇文毓,他那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絕望?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恨得要死?
「別瞪了,再瞪也逃不脫一個死字。哦,忘記跟你說,宇文泰那邊的情況估計也不太妙。」
「他是你的父親!!」
「父親?我可沒有那樣的父親。你想說他很疼我我白眼狼是吧?哼,我告訴你,他縱容我不過是想把我養廢,順便當擋箭牌,好給宇文毓鋪路。既然如此,我就讓他們父子失和,我要讓他親手害死他曾經最看好的兒子。」
「……瘋子。」
「瘋子?我更瘋的還在後頭呢,你不想知道宇文毓在哪嗎?他死了,你想看看他嗎?」
「哦,我忘了,他應該是不會想看見你這張臉的,因為他還記得你,記得你帶給他的傷害。據說,人死前眼眸里印著的那個人,會生生世世刻在他靈魂的深處,不死不休。」
「噗!!!」
「這還沒怎麼樣?怎麼就吐血了呢?」
「你說謊……」他已經很虛弱了,內力完全使不出來,剛才又因為大悲衝撞了經脈,吐出一口血來。
「你要記住,是你害死他的。你和宇文泰。」
「好了,宇文卿,把人帶下去吧。」元寶炬坐在龍椅上,手撐著頭,似乎有些不耐煩。
宇文邕稍微使一個眼色,就有兩個人上前去要抓宇文護的胳膊,宇文護沒有力氣反抗,被他們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