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皇上不知受了誰的挑撥,選在今日起事,這不是得罪天下士子嗎?」
「不礙事,士子們都在外頭呢,應該不知殿內的情況。」
「但願事情順順利利。」
「喂,你們兩個嘀嘀咕咕做什麼呢?快開始了,快點進來。」
......
「今日氣氛不同尋常,你要小心。」
「嗯。」其實宇文毓一進宮門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太過安靜,巡邏的士兵有很多新面孔。他不禁暗暗叫苦,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這樣想著,後背的傷也來湊熱鬧。同時,他也慶幸,來的人是他,不是父親。如今之際,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宇文卿,君父何在?」上頭傳來稚嫩又不失威嚴的嗓音,把宇文毓拉回神。宇文毓十七歲的時候,宇文泰給他捐了功名,因此他也是有官職在身。
宇文毓躬身來到大殿正中,一撩官袍跪下,朗聲道:「回皇上,臣父偶染風寒,怕衝撞了皇上,故此派遣微臣前來。」
「哦?起吧。」小皇帝似乎有些緊張,手無意識地抓緊椅的扶手,額前流蘇晃動,看不清表情,一旁的內侍不斷給他擦汗。
宇文毓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很快穩住了。小皇帝見到此番情景,似乎鎮定了一些,開口道:「宇文卿似乎也有些不舒服?」
「臣惶恐。」宇文毓作勢又要跪下。
「宇文卿不必太過拘束,朕開個玩笑。」
此時,龍椅下面的密道中,幾個人面面相覷。
「頭,來的不是宇文泰,還動手嗎?」
「噓,靜觀其變。我們只要服從秘密,記住,摔杯為號。」
「是。」
「是。」
......
酒至半酣,小皇帝看似不經意地問:「宇文卿,朕聽說民間有一童謠,十分有趣,不知宇文卿可有耳聞?」
「敢問皇上,是什麼童謠?」
「雪封頂,瓊花開。宇氏王,泰山禪。宇文卿能給朕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嗎?」
「回皇上,此童謠的意思當是,凜冬降臨,瓊花卻開了,此乃吉兆,證明我大魏在逆境中將如瓊花般長盛不敗。」
此話一出,宴會上瞬間炸開了鍋。
「這宇文家的小子可真會信口開河,果然是個人物。」
「是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看他後面怎麼說。」
話音剛落,果真又聽皇帝問道:「那這後兩句,又當如何解釋?」
「後兩句是說,此乃天降祥瑞,皇上當往泰山封禪,臣夫與臣將往隨行,護衛皇上左右。」
「好!說得好!宇文卿,朕敬你一杯!」宇文毓心頭一松,顯然是自己這兩句話取悅了小皇帝。可是…
「皇上恕罪,臣,不會飲酒。」
「哼,宇文大人莫不是想欺君吧。當初,宇文大人替父擋酒的事跡,可是傳遍了整個京城,不知虜獲了多少閨閣小姐的芳心。」
「那高大人一定不知,這件事的後續發展。」
「什麼後續發展?」
「好了好了…」又有一大人正要做個和事佬。就聽得宇文毓呻吟一聲,突然軟倒在地,手中的杯子也脫落,落在桌案上,發出叮咚的聲響。
「頭,你聽。」
「上!」幾人對視一眼,領頭的男子將手一揮,隨即掀開地道上的門率先爬了出去。霎時,大殿內響徹著甲冑刀劍碰撞的聲響。從四個方向,四排人魚貫而出。殿上的人顯然呆住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完了!一切都完了!」有一老者忽然癱坐在地,高聲嚎哭。
高歡嫌棄地踢了人一腳,「慌什麼?」他抬頭看去,小皇帝顯然也嚇呆了,怔怔地坐在龍椅上。他們本來要趁著這個機會,一舉斬殺宇文泰,如今他人還好好地在外頭,此時動了他的兒子和黨羽,勢必會引起瘋狗的反撲。他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道理雖懂,卻束手無策。
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陰狠,「殺。」他聽到自己說到。
他已經什麼都顧不了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台下的高歡露出滿意的神色。殿上的士兵開始展開屠殺,目標直指名單上的人,他們都屬於宇文派系。宇文毓見此場景饒是他再有風度也不由得在心裡罵一句娘,他想到一定是方才觸碰杯壁時中了招,現在身子軟得很,根本站不起來。他看著不斷逼過來要殺他的人,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擠了過來。
一個說:「大少爺,你還好吧?」
另一個說:「大少爺,我們快走!」
此二人手裡各提著一把搶來的兵器,一左一右要去扶宇文毓,宇文毓自是識得他們,這都是宇文泰的得力助手,勇猛異常。
他對他們說,「我走不動了,你們自尋出路吧。」
「大少爺!」這時,一把砍刀斜插進來,被隔擋開。這二人看了看殿內的場景,已經血流成河了。宇文毓朝上頭望去,小皇帝還傻呆呆地坐在龍椅上,身邊只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內侍。
「啊!——」混亂中有人奔向皇帝,在距離幾步之遙的時候被人一刀划過整個背部,他倒了下去,只來得及伸手鉗住皇帝的左腳,「皇上,救…」便再也沒有聲息。
小皇帝顯然嚇慘了,他癱在龍椅上,不斷喘息著。旁邊的內侍也驚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