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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的不帶什麼情緒的聲音,聽在八號的耳朵里,卻莫名的觸動。
他記住了這句話,所以,昨天早上在活動室里,飼養員只跟五號說話,他才會覺得很生氣。
這個大騙子!明明說好來看他的……
然而,昨天陷入狂化之後,他其他的都記不清了,卻記得自己力竭地趴倒在地上時,穿著灰藍色制服的飼養員,蹲在他面前,將手按在他頭頂的畫面。
那個畫面很模糊,但八號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錯。
而且,等他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臉上手上乾乾淨淨的,還是躺在床上醒來的。
以前陷入狂化失去意識,每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不是獨自躺在房間冰冷的地板上、在雜物堆里醒來,就是在醫療艙里,處在醫護們緊張密切的監視下。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大人私底下總是「小怪物小怪物」地叫他們,看他們的眼神每每帶著恐懼和厭惡。
八號一開始還會難過,但很快就轉變了心態,甚至還自豪了起來。那是因為他足夠強,才當得起「小怪物」這個稱號!
但是,他也不喜歡面對那些大人,也不喜歡待在密閉的醫療艙里。
像最近這兩次失去意識,都是舒舒服服地在自己床上醒過來的情況,根本沒有過。
而且以前每次醒過來面對的,只會是疼痛和虛脫的身體,哪像今天早上?不僅有人幫他擦乾淨臉,還給他噴灑了藥水,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這個照顧他,幫他處理傷口的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畢竟除了這個新來的飼養員之外,還會有誰呢?
八號看了看蘇詞,莫名覺得他順眼了許多。
當然,這不意味著他就喜歡這個飼養員了,他就是受了他的恩惠,所以勉為其難地對他好一些罷了。
在小少年胡思亂想的時候,蘇詞已經坐在椅子上,從空間鈕里拿出一方手帕,一邊擦拭著手中的笛子,一邊回想自己掌握的樂曲。
最後,他將笛子打橫,擺好了架勢,結合八號給他的感覺,在記憶中挑選了一首輕快歡樂、充滿生氣的小曲,然後吹奏了起來。
當第一個音符在活動室中響起時,八號第一時間就被吸引了。
他呆呆地望著飼養員。
青年眼睛微闔,白皙無瑕的雙手將笛子打橫拿著,紅潤的嘴唇湊在笛子前段的一個小孔,輕輕吹奏起來。
明明是同樣的動作,七號做出來的時候,就顯得十分滑稽,然而換成飼養員,卻感覺……好優雅好好看!
而且這曲子……也好好聽!
就連躲在角落裡的三號,小臉也猛地抬起,轉向了這邊。
小男孩專注地聽著那笛音,茫然失焦的淺藍色眼眸依然沒有光亮,然而那一向寂靜漠然、對外界沒有反應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驚奇的表情。
他很慢很慢地眨動眼睛,通過那悠揚的笛聲,仿佛「看」到了什麼……那是他有生以來,從未見到過的畫面。
不知不覺之中,手裡一直抱著的金屬球掉在了地上,小男孩都沒有察覺。
蘇詞漂亮柔韌的手指,在笛子上富有節奏地跳動著。
一個個美妙的音符流瀉而出,匯聚成美麗的樂章,他的周身也好似多了一層飄渺靈動的氣息,讓原本就五官出眾的他,又煥發出了更為迷人的光彩。
在中途,當達到曲子最歡快的部分時,蘇詞眼睫微抬。
他朝三號這邊瞥了一眼,將小孩的反應看在眼裡,眼底浮現幾分意外,隨即又流露出一絲笑意。
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向面前的小少年。
總是大大咧咧、吵吵鬧鬧的狼崽子,此刻瞪大了一雙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蘇詞,眼眸中閃爍著光點,充滿震撼和著迷。
慢慢地,小少年蹲下來,最後坐在了地板上,他雙手托腮,仰著腦袋閉目去聽,和三號的驚奇不同,八號的臉上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八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樂聲,他痴痴地聽著,仿佛回到了之前還沒被送來獄星育崽所的日子。
他跟五號她們不同,來獄星的時候,他已經七歲半了,已經是記事的年紀。
聽著這首陌生的曲子,他感覺自己好像沐浴在清風之中,好像聞到了青草和露水濕漉漉的氣息,又好像聽到了嘰嘰喳喳充滿歡快的鳥叫聲。
他還感覺到了久違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舒服極了。
只可惜,這樣美好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曲子到達尾聲,笛聲結束,他又回到了現實。
看著充滿冰冷金屬色調的活動室,八號心裡滿滿都是悵然若失。
「我想再聽一次!」
小少年爬起身,蹭到蘇詞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說道。
當然,他沒好意思學五號撒嬌,只是在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有點沖時,放緩了聲音說:「蘇詞,你再吹一遍笛子給我聽好不好?我想再聽一遍。」
八號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長長的管子是這麼玩的,之前也見七號吹過,但他都沒有吹出過聲音來——
哼,他還好意思說他笨,說他不會玩!
然而在八號的殷切注視下,蘇詞卻把笛子放了下來。
剛剛這首曲子,聽著輕快,吹起來卻極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