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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焦頭爛額,護著夫人的任務可比刺殺土匪頭子的任務難多了!
陸茶拿不準荷包是如何碎的,只能斷定卓長浩定然是受傷了, 血染在了茶葉上,才令他夜半驚醒,不得入眠, 一直操心到次日初晨。
甚至來不及想, 若是真有最壞的打算,他該怎麼辦。
總算是等到暗二策馬而去, 歡喜而歸, 臨到村口就開始喊:「匈奴的首領死了!邊疆五十年內不會再有戰事,他們簽了條約, 還將疆土讓了回去!」
「夫人!夫人, 您聽見了嗎!」
「將軍要回來了。」
他這聲喜報聲音穿透力不小,一村的人都聽見了, 他們的擔心不比陸茶要少,現在只期盼他們家小子還活著,能回家來, 一切就都好。
陸茶聽見暗衛喊了一路,等他騎馬而來,近了些聽才能聽清他說了什麼。
好像是,要回來了。
陸茶問道:「那有沒有受傷。」
暗二下馬:「驛站的差役就收到打勝仗的信, 若是受傷, 等過幾日將軍回來漳安縣, 您好好瞧瞧,且放寬心,將軍不出半月必然歸來。」
半月,算算日子就快要到端午了。陸茶剛剛哭的多狼狽,現在收回眼淚有些尷尬,合著他當著暗衛的面,哭得上接不接下氣,倒是叫他心中好一番難受,嗚嗚的要哭塌長城的架勢。
其實是他多想了。
陸茶轉頭去挑選卓長浩歸來時,他該穿怎樣的衣服、帶什麼樣的配飾。
他如今穿衣服都無須穿束腰,選來選去,只有那件淡綠色的服飾不會顯太臃腫,挑了同色系的髮帶,將衣服放在顯眼的桌上,等要穿時還省了尋找的時間。
想到過些日子那人便會活生生出現在眼前,陸茶有種大姑娘初上花轎的緊張感,不知卓長浩知道自己懷了崽崽,又是怎樣的一種震驚。
陸茶此番想著,就愈發覺得有趣。
還真想快點到那個時候,看看卓長浩不知所措的模樣。
卓長浩緊縮著日子回京復命,逢人遇見就問可知碧園春色,京城中可止小兒夜啼的故事也變成了卓長浩染了商儈氣息,跟魔怔了一般。
這下,連文官都能與卓長浩談上幾句風雅。
但不能多說,一旦提了一句,將軍眼下為何變化如此之大,他就會開始將自己家中有多麼貌美傾城的小夫郎多才多藝的事跡講與他人聽,每人一個故事,絕不多講。
連聖上要他需何賞賜時,卓長浩只讓他嘗了口茶,若是好喝便是最大的賞賜。
私下,聖上盤問著卓大將軍:「你這兒子確定,未中邪?」
卓大將軍是知道早朝發生的荒唐。
卓長浩在回京途中看見他夫郎家的茶葉,買了一罐帶在身上。這下可好了,直接命御膳房燒了一大壺開水,在早朝上請文武百官紛紛他們吃茶。
這要是傳出去,簡直不像話。
「他精著呢,聖上何等身份,吃了這口茶,便是進了御膳的茶葉,以後誰要說句難喝,不就是打您臉嘛。」
聖上自然知道這點,他只是驚訝一個人從前往後的變化如此之大:「可惜嘍,公主是嫁不了將軍了。」
卓長浩出了皇宮,便被京城華麗的鋪子吸引了目光。
他想,不如給夫郎買些東西回去。
京城中的鋪子打得首飾要比漳安縣精妙漂亮的多,卓長浩這些年攢的月銀不少,揣上銀子逛著街,搜羅陸茶可能喜歡的款式,他買了一對鐲子與腳鏈,鐲子是溫玉打制,適合冬日帶,冷了還能攥在手裡暖手,至於腳鏈,全是自己的私心。
那腳鏈是由紅繩串成珠鏈,每顆粉色串珠間都有一個鈴鐺作為間接裝飾,螢光圓潤,在手中輕輕一晃聽見鈴鐺的脆響。陸茶肌膚白皙,若是帶上這個,定然很好看。
禮物買好了,他回了趟卓家與多年未見的母親說上幾句,約定到了時間,便攜著夫郎回京。
留了手中的那一半虎符與辭官書信放在卓將軍的書屋,與良山村存活的幾名漢子,一同出了城門,有他的通牒在,城門口的守衛見到名字不敢再攔,哪怕到了宵禁,也允他在城中騎馬而過。
過石州、臨順郜、游定海,卓長浩每走一個地方將自身行走傳給自己的屬下,將他們書信一封寄給驛站,送到良山村。
思家歸心如箭,越到了漳安縣反而生起了膽怯之心,坐上商船,給那位商人付了銀兩,幾人靜靜看著池中水、天上日,都覺得新鮮無比。
在外,卓長浩命他們不許再叫他將軍,而是叫卓大哥。
他沒個將軍架子,這些良山村漢子早就捧他如神明,對方說什麼便是什麼。
「大哥,看見沒,馬上就到了!」
「我想娘了,還有我爹,還有我媳婦。」
其實只過了三月。
每日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慌拉長了時間。
這位漢子右手被火燎傷,留下了醜陋的疤痕。
還好,命保住了。
「看到了。」
近了岸,人群熙攘,百姓安詳度日,幾名婦人結著夥伴,挑選今日做飯要用的吃食,小孩子拿著糖葫蘆,在漢子旁邊嘰嘰喳喳,喊著要給小爹爹帶上一個,街上不少商販開始賣五彩繩,上面繫著粽子,這才恍然得知,他們回來的正是時候,已然到了端午。
碼頭上,商船比往日多了好幾條路,幾名漢子交涉著,湊耳一聽,那三條大船都是碧園春色的貨船,將貨物不斷朝外面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