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那位小廝指著廚房的路說道：「你們去那邊卸貨, 會有師傅來拉，煮茶蒸竹筒的事情就交給廚房來做, 至於你們這些人？」
小廝的眼高於天, 從未正眼看這位小哥兒，而是打量他身後穿著粗布的農家漢子。
那些人腿腳沾了泥點子, 手黑黝黝握住牛車, 臉上常年勞作的溝壑一道又一道。小廝臉上不自然想後退捂住鼻子，好似有股臭味熏的他呼不上去。
怎麼放這種人進來！
這種鄉下來的大字不識規矩不懂, 不知道手腳干不乾淨，要是髒了縣太爺的宴、衝撞了院裡的達官貴人，他可負擔不起這個責任。
小廝語頓片刻：「誰是管事的, 帶去霖院等著，等帳房先生結帳就能走了。」
他是看著卓長浩說話，顯然認定他氣宇軒昂，肯定是茶園的掌柜。
陸茶正好瞧見他口中的忽視與鄙夷, 道：「是我。」
他站出來與小廝對視, 沒錯過對方的驚愕：「不知霖院是什麼地方？」
小廝不曾想是個哥兒當掌柜, 秉著欺軟怕硬的性子：「叫你們去就去，今日可以要來一位京城的爺，要是那位爺不高興，誅你九族信不信！」
他道：「那邊，霖院，看清楚了，住著縣太府的下人，正如你們一樣的卑賤！」
卓長浩見他鼻孔朝天，動手動腳快打到茶哥兒身上，走來站在茶哥兒身前護著他。
卓長浩墨眸眯了眯，十分森沉，緊緊鎖著小廝的一舉一動。
小廝看了一眼，語氣漸漸弱了下去。
陸茶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只是單純不知道如此大的宅子該怎麼去，拉了一個人隨便問問，這人自導自演還將自己放置在高位上。
他雖笑但怒，笑里藏著綿劍，暗暗在豎起中指，仗著小廝看不懂，慌稱手困了，這樣舒服。
「那你住哪裡？」
小廝笑了，正要誇他自然是高等下人，住在主殿，卓長浩施壓向前走了一步，如同蟄伏在暗處的雄鷹，他目光毫無波瀾，但小廝總能感覺，深不見底的眼眸隱含殺意騰騰，他識相閉上嘴。
陸茶接著道：「不也是住那裡。」
他不苟言笑，仗著卓長浩在身邊震懾住這人，對著身後的漢子道：「既然縣太府不歡迎我們，我們走便是。」
生意不做也罷，機會哪裡不是有，他靠著安分開茶樓也能賺銅板養夫君，只是冬日宴來錢快罷了。
身後的漢子義憤填膺，主家發話心中的氣跟著消了下去，抽著皮鞭讓牛掉頭，直接從側門出去。
側口擁擠滿了賓客，牛車周轉不開，堵在了門口，有人喊著：「大人來了大人來了！」
那位小廝知闖了大禍，拉不下臉去挽回，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挪揄要怎麼開口。一句大人來了，令他緩下心緒。
他只要將大人伺候好不就可以免責，至於這些鄉下人，見到大官怕不是雙腿打顫嚇得半死。
這麼想，小廝那點害怕的情緒一掃而過，恭敬得對著門口行禮。
陸茶並沒有因他的官位而害怕，他觀著轎子，思緒萬千，匯成三個字。
好擋路。
第53章 自食惡果
一輛華麗的轎子映入眼帘, 與縣太爺樸素的轎子相比，此轎八人所抬，刺繡鐵裝金銀飾品, 配有兩名銅鑼開道，迴避的百姓跪在大道兩側，連頭都不敢仰。
轎子身後跟著十名錦衣衛, 手持矛槍，呈攻擊姿勢，時刻關注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轎停, 從中邁出了一位官員, 手把著鬍子故作高深，巡視一圈後走了下來。
縣太爺起身相迎, 邀他入庭：「大人不遠千里前來參宴, 是漳安縣的榮幸。」
張闕大人乃督察院副都御史，為正三品的官位。聖上派遣張大人來此, 一是他前不久傳書京城, 他們縣種出的茶水比頂級茶尖還要令人回味幾分。
二是存了將他升官的心思，藉助這次宴會來考察漳安縣在他的治理下是否蒸蒸日上。
原定的是位正九品的巡檢官, 張大人一聽有閒混的差事自請前來，親自嘗嘗他書信所寫的好茶。
張闕謝絕他的熱情，踏著門檻朝裡面走去：「客氣話不多說, 聖上囑咐我好好嘗嘗你說的好茶，要是得了他的心意，少不了你的好處。」
縣太爺隨在他身後半步，二人喜笑顏開, 客套拉著官話。
前堂的聲音傳來失了真, 小廝心裡忍不住打鼓, 何等尊貴的身份能讓錦衣衛隨身保護，等他將狀告到大人那去，治他個辦事不利罪，不說打板子二十，關進獄中名聲染臭，出去落個萬人唾棄。
陸茶看著那人背影一去，大街上的百姓紛紛起身，帶著好奇，想看清傳說中京城的大官究竟長什麼樣子。
出於新鮮，百姓看了幾眼發現看不到後，各自歸家，總算將道路分散開，容納幾輛牛車的空位。
後門的管家以為他們卸了貨，恭敬送陸茶離開:「您慢走，我聽說，這大人是被您的茶引來的，今日要是得了賞賜，您可是大功臣。」
陸茶詫異哦了一聲，還有這等淵源？
他意味深長回頭看那匆忙離去的小廝，意味深長道:「大功臣還真是當不起，畢竟這茶，被你們後院那位小廝給拒了。」
「什麼！」管家差點沒繃住，嚇得行過的幾名百姓一哆嗦。
喊完，他才發現自己行為失德，他萬萬沒有那個臉面去問茶園掌柜，叫來幾位駐守後院的守衛詢問詳情。等將事情全貌得知後，管家討好道:「您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