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頁
你做完這些再來還我。
不用現在,不要現在。
時間是一劑非常有用的良藥,過去了這麼久,其實我對於當初的那件事情也並沒有那麼介懷了,頂多想的就是時不時能揍上你一頓而已。
即便是沒有任何靈力的普通人,他的一生也有幾十年那麼長,幾十年啊,釀著的酒會越來越香,可只要把蓋子打開,酒不過幾天就會變了——你應該把心放在更遠的地方。
你是個瘋子,我是個蠢貨!我是腦袋被狗咬了才會想出這種東西,可我偏偏栽在你身上。
你在我的心中是特殊的,所以對你可以格外的寬容——
你不用現在還。
—
南北寒我日,你全家!
這樣的痛你居然還要讓我承受第二次?
你一隻手也能業務這麼熟練,把我給直接剖開是嗎?
我當初為什麼不答應安無折的以命換命?
刨去各種彎彎繞繞的人情原因,就是因為疼啊。
束林秋覺得自己的嗓子裡全都是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意識太清醒,整個痛都將其填滿,他也只能靠著痛罵南北寒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要努力的努力的想要保持自己的清醒,只能邊罵邊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
他在自己的意識最深處看見了南北寒。
頭髮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一身黑衣利落。
他又看見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和南北寒一模一樣,只不過穿著的衣袍是暗紅色的頭髮,也是披散開來的,赤金色的眸光冷淡,毫無情緒的盯著束林秋。
「為了這樣一個人,你要將一切前功盡棄。」
這人比南北寒討厭的多了,說話有一種莫名的傲氣,這是屬於上位者習慣的反應。
當然,也不排除是不喜歡束林秋。
南北寒懶得理他,只是朝著束林秋溫柔的笑了笑:「娘子。」
這樣的笑容燦爛讓束林秋想起了三月開的灼灼的桃花,明艷又溫柔。
「你專門挑著我這一筆債還?」束林秋咬牙切齒的問。
「這筆債需由我親力親為,魔族的事物我已經處理好了,至于振興九天玄鳳……就給下一代的倒霉鬼了,反正之前也是這樣的。」
在束林秋和南北寒說話的時候,那個和南北寒長著一張臉的傢伙,就在旁邊靜靜的看,一點也沒有情緒。
束林秋直接上前拽住南北寒的手:「你憑什麼覺得你這樣付出,我就一定會接受?」
南北寒回眸看著抓著自己手腕的手,輕輕的笑了笑:「這是我的私心,修道者說,因果輪迴,皆要還清,我想站在一個和你同等的位置,我想要把一切都還給你,讓你原諒我在這之後——」
南北寒的眸子是黑色的,就這樣誠懇的望著束林秋,語氣是蘇冷的撒嬌痴纏:「娘子,要是醒過來的是我,我可不可以愛你?我想嫁給你,入贅也行。」
束林秋被這一套撒嬌痴纏一打岔,下意識的在思考嫁和入贅到底有什麼區別的時候,他忽然手一松,有什麼東西憑空不見了,掌中只剩下一片空。
他想抓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動作只是握緊了拳頭。
他再一次聽見了南北寒的聲音,透過層層疊疊的黑暗,他感覺到自己的唇上落下了什麼,像是經過陽光熏暖的花瓣,像是一片帶著水汽的柔嫩落葉,輕輕的划過。
他不確定那是什麼。
他感覺自己被鬆開了。
「其實我發現不管是九天玄鳳還是魔族,雖說我有責任將他們壯大,可是我也是有付出的,僅僅只有你僅僅在你身邊,我是不用全然付出的,這聽起來太爛了,原來我的本質只是想要有一個人這樣毫無私心的對我好。」
束林秋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他費盡力氣才睜開一條縫,他所看見的世界仍是一片火光,他看見一道失去的手臂的背影正漸行漸遠,一步一步的走到燃燒的火焰當中,他走的越遠束林秋的視線越清晰,身上的力氣也慢慢恢復了。
「我很幸運,你的這份債我還能償還,這一切還是能夠挽回的。」
束林秋耳邊依舊迴蕩著南北寒的聲音,輕柔而沙啞。
「你本就是應該站在蒼穹之上的少年郎,不能因為我美玉蒙塵,黯淡無光。」
「其實不管是誰,我都會用我這條命還,可是你終歸是不一樣的。」
「醒過來你就可以坦蕩的面對你自己的那一份風雨了,風雨過後有彩虹橋。」
「其實我醒過來的概率並不是很大,要是我沒有醒過來,你就當遇見我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南北寒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束林秋的視線當中,而周圍沖天的火焰也在逐漸的熄滅,他的眸中看見一片青翠,那是茂密的樹林,這火焰灼燒的只有南北寒自己。
不過他唇瓣明明只有一陣輕輕的觸感,而在那觸感消失之後,束林秋的心好像是被剜開了一樣,瞬間空了一大塊。
他的眼眶是熱的,眸中染了一片水霧,蕩漾的風景,那道身影徹底消失了。
他掉下一滴淚水,兩滴淚水。
他抬手擦乾,看見了前方的一片餘溫未滅的灰燼,還有頭頂上已經密布的烏雲。
帶著水光的黑色眸子,視線望向天空,眸中柔軟的哀傷已經變得冰冷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