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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林秋一直很坦誠,他不會迴避自己心中的情感。
他第一次這樣對一個人如此卑微,可是那個人說他犯賤。
的確也是,不是犯賤是什麼呢?
人可以犯賤,人非聖賢,沒有人生來就可以完美的不走錯路。
束林秋的模樣真的很難看。
「我揍了你一頓,也算是爽利了些。」
他臉上有髒污,眼眶發紅,頭髮也亂了。
「你覺得我犯賤,那我就不倒貼了,這種行為的確很掉價。」束林秋笑了笑,「我下不了手殺你,而且我殺你也是給你痛快罷了,還不如讓你被幽冥途追殺,我知道你不會甘心死在他手裡的。」
束林秋說的不錯。
南北寒寧可死在束林秋手上,也不會死在幽冥途手上,即使之前他有想過和幽冥途同歸於盡。
「你真奇怪,想贖罪的話就乖乖自戕啊,怎麼還要我決定你生死,你嫌我犯賤,可你也利用了我的心軟。」
束林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說得對,蘇冷和南北寒不一樣,我喜歡的是那個陪著我的蘇冷,而不是廢了我的南北寒。」
束林秋轉身走了。
再多的愛意,再多的悲傷。
這樣的大起大落之後,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好好活下去啊,南北寒。」束林秋頭也不回,他揮了揮手,「多和他們耗下去,耗到死。」
隨便吧。
反正活不久了,本還擔心自己早夭會讓對方難過,想不到他是這麼想的,早點斷了也好,要麼被蒙在鼓裡到盡頭,要麼知道真相抽刀斷水。
他挽留過,他做過努力了。
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
罷了。
—
安無折盯著他們,他看了算有一半,不過也差不多推算出來了,蘇冷就是南北寒,傷害束林秋的是南北寒,可是束林秋得知了真相本來打算原諒他,然而南北寒不爭氣,他說束林秋犯賤。
好吧的確是有點——可是情感這一方面,誰又能說的清楚。
幸好束林秋沒和南北寒扯到底,斷的時候算乾脆利落。
帝淵行也在旁邊看,比起安無折的提心弔膽,他可以說是津津有味。
看熱鬧嘛,如果這裡換成了別人,安無折估計還會恥笑幾句。
束林秋朝的是另一個方向,他沒有走向任何人。
帝淵行杵在原地不動,安無折追了過去。
「束林秋!」
束林秋沒理他,安無折腿長跑得快,很快就跑到束林秋旁邊。
「你知道怎麼走嗎?我帶你回去。」安無折開口道,「回去洗洗就早點睡,死半路上了只能餵林子裡的野獸了。」
「不……」
他聽見束林秋聲音很輕的說了一句什麼,但是不怎麼清楚,安無折便追問:「你說什麼?」
「不會……」安無折這才發現,束林秋不是刻意壓低聲音,而是在忍著什麼情緒。
帶著顫抖的聲音,他不知道束林秋是不是要哭了。
這個時候靠近束林秋,簡直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好多了。
他可以借肩膀給束林秋靠,當然束林秋在他懷裡哭也沒關係,束林秋和蘇冷鬧掰了,跟他有點親密舉動也不算是腳踏兩條船。
不過束林秋沒有哭,更沒有靠在他身上。
束林秋和他隔著幾步距離,忽然束林秋停下來了,於是安無折看見束林秋堅定的眸子,眸光似乎有火焰。
「我不會死。」束林秋說,這不太像是說給安無折聽的,這是他給他自己聽的。
安無折其實也知道束林秋不是什麼一言不發就要死要活的,不過聽見他這句話,安無折也鬆了口氣,人沒想不開就好。
「你肚子餓嗎?」安無折問他,「你打算先回去洗漱還是先吃飯?」
安無折並不覺得自己討人嫌還是怎麼樣的,在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刷刷存在感也挺不錯的,當然他除了這幾句話,之後也沒有繼續絮絮叨叨的對束林秋說什麼。
人不能好好說話,可以先閉嘴。
安無折適當說幾句就可以了。
束林秋沒有排斥他。
—
帝淵行還在那裡站著,他目送著束林秋和安無折離開的方向,等人走遠了,才把視線挪到南北寒身上。
他的耳力還是不錯的,聽見安無折說的話,也看見了束林秋沒有排斥安無折。
「那兩個孩子走了。」帝淵行道,他雙手抱胸,「小秋這個孩子人緣一直不錯的。」
關於束林秋,有很多叫法,親昵點的,他父母兄長,以及身為師尊的步徽清叫他秋秋。
帝淵行是長輩,不過和束林秋關係還不到可以叫小名的程度,不過好歹也是有過一段緣,他覺得叫聲小秋不過分,反正他也沒當著束林秋的面這麼叫。
南北寒面朝天,滿臉傷,面無表情。
他不想理會帝淵行意有所指的話語。
「南北寒,一段時間不見,你怎麼成這樣了。」帝淵行見南北寒不理他,也不煩惱,「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明明喜歡的要死,還非得用最低劣的方式把人趕走。」
帝淵行走了幾步過去,甚至踹了踹南北寒:「那孩子天賦太高了,比我家聖女厲害,我很中意他,卻也擔心他成長太快。可是現在這個情況,我都替他難過,怎麼會有你這種不要臉的人?你隱瞞這一切,讓他對你情根深種……現在這個情況是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