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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方才吩咐下去的那件事。
她要見芮姬一面。
必須一定要見到。
而她今日在瀟湘閣之中等候的時日並沒有很久,拾月確實忠心耿耿,明棠如此交代下去的重要事宜,她沒有絲毫延誤,一整日都在外頭,馬不停蹄的去尋那一位金貴的聖手。
臨近傍晚的時候,她就帶著那一位明棠心心念念的芮姬回來了。
不知是不是她人尚且在什麼地方行進,就突然被拾月從外頭扯了回來,身上還披著披風,風塵僕僕的,看上去人都比從前瘦了不少,也不知道他的主子究竟在讓她做什麼事情,怎麼折騰的這麼辛苦。
芮姬還沒有進院子,明棠在書房之中就聽見她好似和拾月起了什麼衝突,二人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拌嘴,聲音高高低低的,一路由遠及近。
難不成是將芮姬請過來的時候,路上生了什麼衝突?
明棠親自迎接到門口去,就瞧見高挑的醫女手裡頭還提著個小包裹,不知是從哪兒被扯回來的,但是她身上倒是一身酒氣,臉上還有些胭脂色,這些胭脂顯然不是她自己擦上去的,像是從別人的口中蹭上去的。
拾月正扯著她的衣袖往院子裡頭拉,口中低低的壓著聲音說話,好像是在恨鐵不成鋼的埋怨她:「……這要做事的時候,你一個人跑到南風館去尋花問柳?你看看你的身份,這合適嗎?何況南風館裡頭都是些什麼人?伺候的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子跑到那裡頭去做什麼?」
芮姬一手提著那個小包,也不知道裡頭裝著什麼,看上去沉甸甸的,好像還有點重量;另外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酒壺,精妙可愛,花紋繁複,一看就是那煙花之地中行酒令的時候用的,上頭印著幾個鮮紅的唇印,也不知道是哪位花魁留下的。
卻不知道,原來這位了不起的醫女,竟是跑去煙花之地尋歡作樂去了?
她被拾月這樣拉著埋怨了,臉上倒是非常不在乎:「那又怎麼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尊空對月,人活著不過就是這麼一輩子,自然要做自己覺得最痛快的事情!
更何況了,你也說了,那南風館之中的人都是伺候男人的,自然不會伺候我這女人,他們對我也做不了什麼,我不過就是去瞧瞧他們的容貌美色,個個都如花一樣,就是瞧著這樣的容貌,我的心中便覺得開心。
更別提那些小倌兒還會曲意逢迎,溫柔討好,這個為我捏腳,那個為我剝葡萄,我過的可痛快了,為啥要在這深宅大院子裡頭憋著呀?
更何況我這一路跋涉顛簸回來,這還不辛苦?我去那邊消消一路旅途的辛苦疲勞風塵,這也不好?」
她那張清秀的面孔上滿是栩栩如生的不解。
拾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這半晌也就是從口縫之中擠出來一個:「潔身自好!那裡頭的人都是什麼人呢?你也不怕得了病了!」
「是你想的太不乾淨,我與他們什麼也不做,不過就是想想美色吃吃東西,哪能得什麼病?
再說那兒往來的都是達官貴人,如果不過是去吃吃東西,看看美色,就要得病了,那就上京城中一半以上的貴人豈不都已經病發而死?」
芮姬還理直氣壯的很,覺得自己說的沒有半點錯處。
拾月要被她氣得七竅生煙,已然是忍不住翻白眼了。
明棠唇角勾起一點笑容來——從前怎麼不知道,沉默寡言的醫女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竟然能把她這位從龍衛懟的反駁不上來,真是新鮮。
她先前見她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芮姬有如此活潑生動的時候。
二人這樣拉拉扯扯的進來了,這時候抬起頭來,才終於看到在書房門口站著的明棠,二人連忙鬆開了手,俯身行禮。
明棠命她們不用多禮,然後忍不住笑道:「我原不知,你二人私下裡的關係已經這樣親密了,都能各自拉扯著,說這些詼諧揶揄的話。」
拾月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當場矢口否認:「沒有!哪裡有的事!」
倒是芮姬,原本看到明棠的那一瞬,還微微的有些拘謹,收起了面上方才那些玩世不恭的神情,這會兒見了明棠面上的笑容,想到了什麼,渾身倒是一松,好似鬆了一口氣,放下了什麼包袱。
她也學著拾月剛才斷然否認的態度,斬釘截鐵地說道:「自然是認識的。」
拾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轉過身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芮姬。
芮姬非常無辜地聳了聳肩膀,說道:「你光看我做什麼呀?郎君叫咱們進去了。」
拾月這才反應過來,明棠已經不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她二人拉拉扯扯了,她已經轉過身去,往書房深處走去——這是在示意她們二人跟上。
芮姬吊兒郎當的,吹了吹自己鬢邊的頭髮,甚至吹了一聲口哨,就這樣跟了上去。
拾月在後面看著她這般模樣,簡直要昏倒。
真是的……這叫她如何是好!
拾月也跟在她的後面,目光落在她的背上,恨不得就這樣在她的背上燒出兩個洞來,從她的洞裡掏出她的心來看一看,她到底在想什麼?
可惜芮姬可不管她那神情。
她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路都哼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就這樣走進了明棠的書房之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