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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采情緒有些低落,點了點頭,見一邊的水開了,便去替明棠煮茶了。
鳴琴見明棠坐著不住挪動,又時不時捏捏腿捶捶腰的,便替明棠脫下大氅,打算替她好好揉捏一番。
不近身伺候還不要緊,這一近身伺候,鳴琴眼尖地瞧見她高高束起的衣領下,脖頸上竟然有好幾道指印。
「這是怎麼了?」她心中惴惴不安地問起,看那甚至有些青紫的指印,觸目驚心。
明棠肌膚嬌嫩,觸碰便容易留痕跡,這痕跡留得這樣深,必定是有人弄了她了。
明棠想起魏烜那噁心模樣,止不住地皺眉頭:「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們在喜來樂見到的永親王次子魏烜?昨日宮宴他亦前去,在更衣之處糾纏於我。我不從,他便打了我。」
說著,又側過臉去,將鬢髮撩起,給鳴琴一觀。
這些痕跡沉澱一夜,更顯青紫。謝不傾替她梳頭,特意將她鬢邊長發留了幾縷下來,正好擋住了那嚇人的掌印。
見那深深的巴掌印,鳴琴的心都好似被攥緊了,滿目的心疼,連忙去拿了明棠平素里制的那些消痕脂膏過來。
她有心想要問問,可是礙於雙采還在,不敢直問,只能旁敲側擊:「如此無禮,難不成無人管束?」
明棠看了看她手中拿的瓷瓶,認出此物是給明宜筱特製的,自己可用不了,搖了搖頭,叫她另外再換一瓶過來,一面說道:「有人解圍,並不曾釀成大禍。」
明棠不打算將自己殺了魏烜的事情告訴鳴琴。
倒不是她怕鳴琴泄露秘密,只是這事兒畢竟可怕,鳴琴雖比她大些,卻仍是個純善女子。若曉得自個兒殺了人,恐怕也是要嚇一跳的,明棠便算了。
殺人的場面著實不好受,即便明棠反覆地告訴自己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魏烜更是罪有應得,但是想起那鮮血淋漓的模樣,明棠還是禁不住想作嘔。
鳴琴曉得事情不曾釀成大罪,這才勉強鬆了口氣,隨後憤憤然道:「這魏烜真是個混帳!奴婢這些日子也聽人說了,此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連士族子弟也傷。這般畜生渣滓天理難容,偏生無人敢開罪永親王。永親王不過就是個親王,怎生和皇帝似的,王法都奈何不了他麼!」
雙采端了茶過來,不曾聽清前頭的,只聽見鳴琴在罵魏烜,不知怎的也是眼眶一紅,十分黯然地說道:「確實如此。鳴琴姊姊不知,這永親王當年是與太后一派的,太后垂簾聽政數年,少不得永親王手中軍權支撐,否則御史台的那些大臣是絕不允准女人垂簾聽政的。」
「官官相護罷了!這樣的人,當真殺材,總有一天要天打雷劈!」鳴琴仍舊怒火滔天。
那日情狀,她記得清清楚楚,若非謝不傾在,這魏烜壓根就無所畏懼;上回就如此放肆,這一回更是傷了明棠。
明棠與她相依為命數載,其中情誼何等深重,明棠於她而言正如半個妹妹甚至半個女兒似的,見不得她受一點傷,一想起魏烜竟敢打明棠,鳴琴便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而雙采也是點點頭,竟罕見地說道:「是,他確實該死!這樣的人,賤人自有天收!」
她性情柔順,其實很少說出這般話語,倒是明棠注意她神情,很有些不平之色,思及她的身份,問道:「怎麼,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第37章 出事了
提及此事,雙采紅了眼,忍不住抹淚。
原來她還有個年長三歲的姊姊,因她二人生得貌美又頗識得幾個字兒,牙婆便將她們握在手中,不肯輕易將她們賣了,必得將她姊妹二人賣進高門大戶,以換得好價錢。
雙采九歲那年,牙婆將她與她阿姊領進永親王府供管事嬤嬤挑選,而彼時已然十六七歲的魏烜非要闖進來,一眼就看中了她的阿姊,將她要去身邊貼身伺候。
雙采彼時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只曉得永親王府富貴,這位郎君能隨意要人伺候,恐怕在府中也很有地位,阿姊被討去了,總有好日子過,還很為她高興,甚至遺憾自己不曾被魏烜看中,不能與阿姊再呆在一處。
牙婆將阿姊賣了,又帶著剩下的小丫頭到了鎮國公府,雙采被高老夫人看中,留在融慧園之中伺候。
等她在明府之中安定下來,做事也做得穩妥了,曉得僕役得了主子首肯是可以出府探親的,便立即求了恩典,去永親王府尋阿姊。
她背了個小布包,帶著這些時日自己想念阿姊時親手做的手帕與繡鞋,還特意買了幼時兩人吃不起的城南煎餅,揣著一肚子久未相見攢下來的思親話,一路興高采烈而去。
卻不料到了王府,才知道她的阿姊已然死了。
就死在她的阿姊被魏烜討去的那天夜裡。
那時候阿姊才十二歲,不通人事,魏烜要她伺候,她吃痛反抗,被魏烜命人打斷了手腳拖到院中。魏烜喜好豢養豺狼虎豹,又命人放出一隻灰狼,將她的阿姊活生生咬死,而他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嘉獎愛寵勇猛。
她那溫柔和婉的阿姊,在魏烜眼中連只畜生都不如,末了連個全屍都不曾留下,她連祭奠都無處可去。
雙采以為阿姊被賣進了永親王府便是脫離苦海,卻不知她是從一個地獄又跌入到另一個地獄。
雙采越說越苦,忍不住痛哭起來:「姊姊才那樣小,她死的時候比我如今還小許多,從小就不曾過過一天好日子!他這般殘忍暴虐,這樣的人怎還活著,他該死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