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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一把將他抓了回來,將窗簾放下,小聲說道:「這是在做什麼!」
沈小世子被嚇了一跳,有幾分怯生生地說道:「我聽見外頭有人說話,我想要看看外頭是什麼模樣呀。」
乳娘搖了搖頭,說道:「這裡並不方便,如今還在王府的周圍,你若是探出頭去,被眼熟的人瞧見了,娘娘就會知道你悄悄跑出來了,到時候必定發大火。」
沈小世子最怕惹母妃生氣,立刻點頭說道:「我曉得了,我不再探頭看了。」
乳娘的眼中含著幾分心酸:「……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再看。」
沈小世子乖巧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做出任何出格之舉。
他只是牽著乳娘的衣袖,小聲地說道:「阿姆,我想去聽戲,我想聽母妃聽的戲,母妃那樣愛聽戲,戲文一定很有意思。」
乳娘的神情之中有幾分恍惚。
她喃喃自語道:「……是啊,狸貓換太子,誰聽都覺得新鮮。怎麼會不喜歡聽戲呢?」
沈小世子一聽見這話,倒覺得有意思了,忍不住問起:「狸貓換太子,那是什麼?」
「那是一個很不好的故事,編的太過神乎其神,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
乳娘嘆息。
沈小世子卻不明白,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麼這樣說?如果那是一個很不好的故事,母妃怎麼會喜歡聽?」
乳娘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馬車安安靜靜地往前走著,越走,外頭的人聲倒是越來越小。
時間太長了,沈小世子很快就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了抵擋不住身體的疲倦,昏昏欲睡地睡倒在乳娘的懷中。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外頭已經聽不見什麼聲響,只有乳娘疲憊地抱著他坐在一邊。
乳娘似乎太過疲倦,已經合上雙眼,睡著過去,就連懷中的小主子已經醒來了掙脫了她的懷抱,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小世子先湊到了窗邊,小心翼翼地先開一角車簾往外看去,只見外頭不是自己熟悉的亭台樓閣,也不是想像之中車水馬龍的人流街道,而是一望無際的山。
不僅如此,如今正是深秋時節,山上的葉都落了個乾淨,一片光禿禿的,滿是蕭索之色。
沈小世子從小隻看過王府之中華美秀麗的假山,從未見過如此連綿不絕的荒山,天地之大,人之渺小,壓迫感撲面而來,一時之間,生出許多驚恐。
「阿姆,我們這是要到哪去?天都亮了,可還來得及回去?」
他推了推乳母,那在昏睡之中的奶娘終於醒了過來,看了一眼他驚恐的神情,只將他摟到懷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沒能夠發出聲音,只好沖他搖了搖頭。
沈小世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中愈發覺得慌亂,正想說些什麼,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車簾被粗暴地打起,從外頭伸進來一隻手,手中捏著一顆糖丸,強行塞入了他的口中。
那糖丸子一股子異香撲鼻,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一到他的口中,就讓他困意盎然,瞬間睡了過去。
如此反反覆覆,幾乎是他一醒過來,馬車就停了下來,有人強行餵他吃那讓他吃了就會昏睡的糖丸子。
不僅是他,連乳母都是如此。
沈小世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本能感覺到了危險,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路上走了幾天,這幾天滴水未進,什麼東西也沒有吃,一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火燒火燎,昏昏沉沉。
他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樣,一醒過來就弄醒身邊的乳母,盡力地維持著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也掐著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
而外頭趕車的人似乎沒有察覺到裡頭的沈小世子已經醒來,依然在趕著路。
在某一天的夜裡,就在沈小世子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聽見醒來的乳母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也就罷了,你總要給他一口吃的,不要叫他真的餓死了。」
外頭的聲音滿是嘲諷:「看來你還真是忠心耿耿,死到臨頭了,還在意他會不會餓死。」
然後馬車一停,那人嘲弄的聲音傳來:「不過你也不用著急,馬上就快到了,你們的死期也快到了。」
太大的力氣,使得奶娘抱著沈小世子猛得往前一撲。
她差點直接撞在車壁上,卻也在撞上去之前,將小世子死死地護在自己的懷裡,換著自己一頭撞在車壁上。
「咚」的一聲,聲響沉悶,車簾被人一下子挑了起來,一人嘲弄的聲音裹著外頭的寒風一下子涌了進來。
「嘖嘖嘖,這樣忠心,死到臨頭還這樣護著他。」
外頭倒灌進來的寒風猛烈,沈小世子被吹得一凜,精神都清醒幾分。
但是他不敢做聲,若是他到現在還聽不出這是怎麼回事,這幾年也就白活了——有人想要他和奶娘的命!
他模模糊糊地知道,只要被那人察覺到自己醒過來,恐怕又要吃那吃了就昏迷的糖丸,故而他半點不敢挪動,僵硬地在奶娘的懷中,又因擔憂奶娘和自己的性命之危,急的渾身都出了大汗。
奶娘察覺到他額上湧出來的汗,不顧自己撞得通紅的頭,只將他露出來的臉上的汗擦乾淨,又用自己的披風細細將他裹住,幾乎是哀求地說道:「若是我要死,我無話可說,可他只是個孩子,讓他做個飽死鬼也不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