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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走到書房去一瞧。
謝不傾雖允她信任,隨她隨意翻看,明棠卻不會那樣自討沒趣,當真亂看書房之中的密信等物,只瞧了瞧書架與桌上的擺設。
書架之中的書倒是不少,但也不知是不是主人經常取用的緣故,有些書被抽出來了放在外頭的桌案上,大抵是摩挲太過,有些書冊的書頁都有些打捲兒碎裂。
桌案上的筆墨紙硯都未乾,卻也都井井有條地擺好了,興許是主人走的時候太匆忙,沒有那空閒功夫去好好收拾,只是這樣放著。
地上的東西尚且有些散亂地放在這處那處,與一切井井有條的滄海樓格外不同,卻從這般的散漫之中,終於隱約窺見謝不傾心中半分人氣。
他原來也不是那樣永在雲端之上的神祇,他亦有人的習性。
於是這秋棠居,在明棠心中的位置便瞬間超過了滄海樓。
明棠又走到另一頭的臥室寢居之中去了,瞧見裡頭確有軟榻一張,上頭的錦被疊得很是整齊,在床頭的油燈邊也能見著一兩本被翻看得書頁都打了捲兒的書冊。
如此一看,明棠似乎便能夠在腦海之中構想出,謝不傾夜裡換下平素里那一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衣裳,也會這般懶洋洋地半倚在床頭,或翻閱書籍,或翻看信箋,若是累了,便闔上眼,在這兒也可好好休息一番。
與往常遙遙構想,或是在平素里只以眼睛看見的謝不傾渾然不同,在這處處都有謝不傾生活痕跡的秋棠居之中,明棠似是瞧見了一個更為全然的九千歲。
明棠心裡不知怎的,很有幾分歡喜,正含了一點兒淡淡的笑,欲轉身離去,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他床頭的案几上,有幾件兒瞧上去十足眼熟的物件兒。
她伸出手去拿到手裡一看,便發覺那是她房中平素里製藥才會用的小瓷瓶兒,左右幾個,都是她曾送出去的。
她記得,自己好似也不過曾給他送過兩回藥。
一回,是她初初上京之時,借了他的權勢,彼時的她身無長物,只好做了些潤膚護養的脂膏給他;
後來一回,又是她在閣樓上不小心撞了他,因左右煎熬擔心傷著他了,最終還是拖魏輕帶著這些療傷跌打的脂膏給他。
此後明棠再不曾見過這些小瓶子,原以為是這位九千歲用慣了些好東西,哪兒看得上她這點,想必是早就扔了,卻不想如今在他的私邸之中瞧見了,不偏不倚,半個不少。
不僅如此,這些小藥瓶兒,也著實叫人吃了一驚。
彼時她剛剛上京,身上並無幾個銀錢,也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這些裝藥的小瓷瓶,皆是她從外頭庶族的坊市之中買來了,面上多多少少有些粗糙瑕疵。
倒不想,如今這小瓷瓶也不過這些時日不見,原本坑坑窪窪的粗糙瑕疵,如今早已經被摩挲得沒了脾氣,潤潤的,倒如同玉一般,可見主人究竟在多少個夜裡曾握著這瓷瓶,靜思許多不與外人說道的心事。
明棠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了。
正在這時候,身後便傳來開門的聲響,明棠手心裡還捧著那瓷瓶兒,回過頭去,正好瞧見謝不傾手中提著幾個食盒,又端著些吃食的模樣。
她零星好像有些記憶,記得曾幾何時,謝不傾也曾帶著吃食來見她,心中只覺得,這位謝大人好似也很有幾分賢惠。
第262章 通姦之女
謝不傾見她在自己床榻邊站著,挑了一下眉,下意識想說些什麼逗人的,又想起來這小兔崽子實在今非昔比,一下子收了那心思,只將手裡頭帶著的食盒都放在了桌案上,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一點膳食都不曾用,過來吃些東西罷。」
明棠驚訝於他還記得自己不曾用膳,心中有些暖意。
若是往常,她還時常注意不到這些,只怕是注意到了,也會下意識忽略這些叫她胡思亂想的細節;
但如今心意甚的都攤開了說了,明棠也不再迴避那些,再看這些事情,才發覺謝不傾待她處處用心,皆是在那些細微末節處,從不言明。
她走到桌案邊來坐下了,謝不傾就已經為她斟了一盞溫水,推到她面前:「可是餓了?餓了也先喝水潤潤肺腑,莫要飲得太兇。」
他好似已經習慣了提醒這些,在明棠接了水過去的時候,他已然將食盒裡頭的東西一一取了出來。
一屜還冒著熱氣兒的蝦餃,一屜春水包,還有一碟子金絲卷之類的點心,量並不大,卻琳琅滿目,擺了一桌案。
都是明棠的口味。
這些都是她素來愛吃的,尤其是其中的春水包。
謝不傾察覺到那一屜春水包才端出來,明棠的目光就落在了上頭,都不必明棠開口,他就已經將春水包端了出來,取了銀箸來替她破包子。
明棠見他模樣,不知怎的想起二人初初相識的時候。
明棠乘馬車進宮赴太后壽辰之宴席,雙採在馬車上替她破春水包,彼時這謝大督主從馬車邊打馬而過,卷了一星子的冷風進來,明棠還白得他一個冷眼。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謝不傾對她送什麼冷眼,如今心中好似有幾分感念了,下意識問道:「太后壽辰那一日,是不是因雙采替我破春水包,大人瞧見了,心中不痛快了?」
謝不傾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看明棠一眼:「你也知道,自己同使女走得太近了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