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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是夜裡的銷魂窟,這個時辰倒是冷清,又有謝不傾在此,西廠之人絕不會容人出來作祟,一行人極快地離開了。
倒是那一夥子和魏輕一起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慢慢醒過來,深一腳淺一腳地互相攙扶著走出去,有人遠遠地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
其中有個喝的爛醉如泥的,這會子臉上都是醉意,看著魏輕的背影,還咧著一口黃牙輕浮地笑:「這小子,跑的比兔子還快。怎麼,昨夜快活了一整夜,今天還有力氣跑?」
別的幾個知情的也跟著一起哈哈笑起來:「可不是,你倒是個最貼心的,知道他有世子之位不能亂來,偏要給他下藥,這樣害他。」
「什麼叫害他!這是兄弟們看他天天做和尚做的辛苦,有意叫他鬆快鬆快!也不知道這天香樓里這樣多的貌美仙子,哪個是有這運氣,昨夜被他寵幸?」
幾個人都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之後才各自散去。
那個喝的最醉的極為勉強地爬上了自家馬車,馬車還沒開動,他便鼾聲震天,另外幾個紈絝遠遠地就聽見了,還哈哈大笑他昨夜才是最累的那個。
「小金胖,回去可要好好歇著,別把你這小身板給累垮嘍!」
「小金胖,可別被你家裡的人發現,你這還戴著孝呢,被發現了,有你好果子吃!」
幾個人歡聲笑語著,而被稱為小金胖的紈絝睡得愈發沉了,幾個人說這些玩笑話也沒意思,便逐漸各回各家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開了,那馬車才載著鼾聲如雷的小金胖七拐八拐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停在一間不起眼的小院面前。
鼾聲瞬間停止,而那方才還面黃肌瘦、十分虛浮的紈絝,被他們喊綽號作小金胖的,一翻身便從車上下來。
動作利落,與方才步履蹣跚、滿身酒意的樣子有天壤之別。
小金胖下盤極穩,一看就是個有功夫在身的練家子。
他下了車,幾乎是潛意識裡地警醒地看了一眼四周,確認沒人跟著或窺視,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入到小院之中。
院中有一人正負手背對相候。
此人身量纖細修長,渾身氣度不俗,便是這般背對著人,依然能夠看出他身上一股子清風明月似的疏朗溫潤。
身上的白衫隨風微微搖動著,儒雅極了,說不出的書卷氣。
「如何?」他的嗓音有些低啞,「東西可拿到了?」
小金胖的眼神再沒了剛才的渾濁急色,與之前幾乎是判若兩人,他十分恭敬地沖那人身影躬身行禮:「拿到了。」
「好,回頭你送去。」那人仍舊沒有回頭,只是語氣有些低落似乎帶了一絲嘆息。「要斷他這一得力臂膀,需儘快。」
「是。」小金胖拱手行禮。
他頂著一張紈絝臉,卻做著如此服從的行為,看上去十分詭異。
而那人終於起了些興致,問起:「魏輕機敏,看起來不拘小節,卻最是油滑,你是如何引他上鉤的?」
小金胖得了肯定,臉上有了些笑容:「屬下尋了個極為有用的法子,景王世子決不能抗拒。」
「願聞其詳。」這話終於引起了那人半點興趣。
「人皆有軟肋,景王世子的軟肋,便是他那青梅竹馬的表妹,鎮國公府的大娘子明宜宓。有明宜宓作餌,不怕他不上鉤。」小金胖臉上再是沉穩一本正經,這會兒也不由得有了些自傲之色。
「明宜宓……」那人微微有些訝異,沉吟片刻,「你不要傷她。」
小金胖有些意外,禁不住問起:「為何?不過是個尋常的士族女郎罷了。」
那人喃喃低語:「她是個好女郎,不應當叫她無辜受牽連,免得叫人傷心。」
小金胖更是聽不懂這話了。
自家主子,從未誇過誰是好女郎,怎偏偏這明宜宓受此優待?
又說免得叫人傷心,主子難不成還會因明宜宓受傷而傷心不成?
難不成自己要多個女主人?
小金胖越是想,越想不明白了。
明宜宓的事情,實則不是自己經手辦的,是託了一夥子擅長擄人的人做的,現下他也不知道明宜宓是否受傷。
那人察覺到小金胖的困惑,卻也不曾言明,只是搖頭:「罷了,你不懂這些。今日可還有別的消息?若沒有消息,你且先下去。」
聽到主子問起,小金胖終於渾身一凜,道:「確實有!魏輕之事,屬下冒死躲在廂房之中,探查得知魏輕與謝不傾早有往來,與主子預料的一模一樣。而鎮國公府那位接回來的病秧子郎君,明棠,今日也在其中,不可或缺。只是不知道她究竟為何而來?」
聽得「明棠二字」,那人終於有些微微皺了眉頭:「將她卷進來作甚?此事同她沒甚關聯。」
小金胖唯恐主子誤會自己節外生枝,將無關人等捲入其中壞事,連忙解釋道:「並非是屬下自作主張!且屬下提起此事,是想言明,屬下以為,明棠與謝不傾關係匪淺。」
那人一直如同死水一般的語氣之中終於微起波瀾:「此話怎講?」
「屬下用明家大娘子誘引魏輕上當,而魏輕遇事之後,要將明宜宓悄無聲息地帶出天香樓,必然是去請了明世子或九千歲之中任何一人過來。畢竟一個是他的主子,一個是明宜宓在府中關係最好的三弟,這倒是兩者皆有可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