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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太后心中有所懷疑,查過宮中記錄妃子侍寢的彤史,看出杜太后的身孕有蹊蹺,曾告知先帝。但先帝被杜太后所惑,不信此事,甚至將此事壓下,此事才不了了之。
先時宮中有不少老人都知道此事,杜太后掌權之後,將當年宮中的侍從太監幾乎都換了個遍,血洗宮禁,將她當年所做諸事都壓了下來,其中便包括此事。」
明棠嘖了一聲,道:「看來先帝當真對杜太后十分寵愛,這天大的一頂綠帽子,帶著證據送到頭上來了,他不信證據,反而只信美人說詞,如此笑納綠帽,可見不是明君。」
謝不傾撫掌大笑:「他若是明君,大梁朝怎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昔日南陳不過只配仰大梁朝鼻息而活,如今竟也能勉強對抗一二了。」
他素來對魏氏朝廷以及君主十分不屑,明棠早已經知道了。
她心中同樣如此認為,只是自己到底不曾在朝堂之上浮沉,與這些人打過交道,便沒怎深說,想起杜太后在自己的宮中同樣又藏了個來頭不小的男寵出自金宮,只嘖舌道:「杜太后果然是與眾不同。」
謝不傾看她一眼,忽然道:「怎麼?難不成明世子也生出些個要豢養一宮男寵的念頭?」
明棠又咳嗽起來,瞪著他:「污衊,這便就是污衊了!」
見她這樣,謝不傾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過是逗你玩兒的。」
明棠啐他一口:「呸!不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分明是你來惹我,叫我這一口氣上不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如今還說這些。」
二人鬧了一會兒,謝不傾竟也將剩下的這些膳食都吃了乾淨。
他將食盒之類的收拾好,提到外頭去,開門的時候,聽見一個慈祥和藹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來:「可要些別的?」
明棠聽著有幾分耳熟,忽然響起來,這是小年夜那天夜裡,她被謝不傾帶到不知什麼去處去了,彼時為他們準備東西引路的老管家,似乎叫王伯。
那老人和善,那一日也同明棠說了話,明棠能察覺到謝不傾對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看重敬重,便也站起身來,衝著外頭道:「王伯。」
王伯聽到裡頭的聲音,滿是褶皺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好,今夜的膳食可好?」
明棠點點頭:「好,無一不好。」
王伯的話語之中便滿是欣喜:「你喜歡,也是咱這老頭子的福氣了。」
明棠心中算了算時辰,曉得如今夜極深了,若是勞煩這老人家大半夜的還要為自己準備吃食等物,她反倒有些過意不去,便道:「只怪我深夜造訪,叨擾了,叫王伯這樣深夜還要準備東西。」
王伯連聲地笑:「不妨事,不妨事。老頭子我夜裡無眠,睡也是睡不著的,主家不曾召喚,是老頭子我聽聞我們郎君帶了小友前來夜遊,主動上前來幫忙的。」
他顫顫巍巍地將食盒都收了起來,轉身退下了:「老頭子我先下去了,不打攪小郎君同我們郎君敘舊。」
謝不傾看著王伯那佝僂的身影今夜都好似挺直了幾分,眼底也有了些笑意,開了口:「早些回去休息,看清路,別跌著了。」
王伯大笑一聲:「王伯雖老了,卻也不至於老眼昏花到看路都看不清!」
明棠在屋中聽得二人這般說話,自能夠察覺到二人之間並非尋常主僕。
想到自己與鳴琴的親厚,明棠便問:「王伯可是你小時候的舊仆?」
謝不傾道:「是母親的舊仆,只不過後來跟著我。」
明棠鮮少聽謝不傾說起母親,下意識有幾分想問——但她又想起來,她前世里從未聽聞什麼與謝不傾的父母有關之事,人人都道謝不傾出身下九流,生母是娼妓,生父是龜公,父母皆雙亡了,自小便被賣作奴僕,後來更是進了宮作太監。
這些話之中多多少少帶著惡意,大抵多半是中傷之語,明棠不知究竟如何,卻也知道,謝不傾的父母應當皆不在人世了。
她便沒問什麼,只是點點頭。
卻不想謝不傾又道:「是王伯同我說,母親生前最喜愛的便是凌霄花。上京城之中最好的凌霄花便在太乙宮,是以今夜才帶你去太乙宮賞玩凌霄花。」
明棠不曾想到是這一層緣故,見謝不傾在原地站著,廊下掛著的燈火靜靜地映照出他幽深的眉目輪廓,明棠無端看出幾分寂寥。
怎會不寂寥呢?
人皆不是天生地長,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
自幼喪父喪母的滋味她已經嘗過,知道謝不傾心中也定然不好受。
第263章 不過是情慾的關係
明棠垂眸想了想,道:「太乙宮的凌霄花很好看,我很歡喜。」
謝不傾唇角略略勾了勾,有些笑模樣,又聽明棠的聲音小了一些,說道:「我歡喜,不只是凌霄花。」
他一怔,分明心中已經知曉她的言下之意,卻下意識地不敢相信,這般的話,出明棠這般不善言辭之口。
卻也不是不善言辭,明棠的性子伶牙俐齒,可到了與自己相關的感情一事上,她就向來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不善言辭得很,也從不表達心中所想。
明棠心中好似也有幾分猶豫,但她很快還是鼓起了勇氣,抬起雙眸看著面前的謝不傾,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我今日歡喜,是因為有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