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頁
過了一會兒,從外頭走進來,一個年輕的女官。
這女官是麗妃娘娘最近極為得用的一位女官之一,分明看上去並不是生的那樣傾國傾城,可是行動之間總有一股子流水一般的風韻,讓人覺得目不轉睛。
麗妃娘娘見了她,臉上的蔫蔫的神色才好了一些,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從軟榻上站了起來,幾步迎了上去,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眉目中滿是希望之色:「如何?讓你去查看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那女官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娘稍安勿躁,諾大的皇庭之中,想要尋一個人並非容易之事,奴婢自然會下功夫去好好尋人,您只需在宮殿之中好好養胎就是。若是一直鬱結於心,恐怕對腹中的皇子不好。」
麗妃娘娘下意識想說,她如今表面上看上去,盛寵無雙,小皇帝也不知是怎的,對她愛的死去活來,可是她自己心裡清楚,她的腹中並沒有那麼一塊滑肉。
如果一切的恩愛都是建立在她懷有身孕的基礎上,那麼恐怕並不是一件好事,這正是她這段時日一直鬱結於心,雖然在後宮之中風頭無二,一躍成為小皇帝心尖上的女人,也沒叫她的臉上有片刻歡顏的原因之一。
她知道自己的這身孕來的蹊蹺,不過只是一場糊弄人的鬧劇罷了,越是如此,她的心中越是沒有底氣,所以對這件事情並不熱衷,下頭的人拿腹中的孩子來巴結她,她也不見得快活。
當然,凡事不可能只有一個原因,她這段時間這樣鬱悶於心,絕不可能只因為這一個原因。
麗妃娘娘沒有再和自己最是信賴倚仗的大女官多說此事,她只是還是凝望著那一扇窗戶,眉目之間滿是憂愁之色。
那女官看出來麗妃娘娘的心結似乎就是在那一扇窗戶之上,她是她最信賴依靠的女官,自然也應該在這樣的時候為她分憂,於是在心中思索揣摩了一會兒,才試探著說道:「娘娘可是覺得那扇窗戶不好看?若是不喜歡那窗戶,奴婢便叫人將窗戶拆了。」
麗妃搖了搖頭。
她從前也許確實是個囂張跋扈的閨中女郎,那些囂張將她身上的才華之氣皆掩蓋了,但如今心有千千結,她也有了憂思之時,便忍不住說道:「不是窗戶的緣故。說來說去,其實也不過就是,『除卻巫山非雲也』。」
大抵是不想與人談論這件事情,就算是她最信賴的女官她也不敢多說,於是站起身來,只說自己身上乏力了,不想再在外頭坐著,想回寢殿之中休息了。
女官自然送她回去。
但是等她回到寢殿之中躺下,女官伺候著她休息了之後,女官仍舊回到了那一扇窗戶之前。
推開那扇窗戶外頭的景色確實美麗風光,可是看上去也平平無奇,不知為什麼會引得那位娘娘的心中如此惆悵百轉——外頭是個湖泊,風景十分秀麗,對面有一條長堤,能夠瞧見宮中的僕役經過,有時候還能瞧見換班的侍衛巡邏。
換班的侍衛。
女官的心中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什麼。
麗妃娘娘這段時日十分魂不守舍,一有閒暇之時,好像就是坐在這窗前往外頭看著。
先前宮中的宮女都以為是她心中鬱悶,想看些美景消解心中的心情,可是如今想想,在這裡每一日在窗前能看著的,無非就是這些,早已經看膩了的景色,若是想要消解,又何必一直坐在屋中看呢?
而真正坐在這裡,能看到的,其實都能看見長堤上經過的人——娘娘是不是在看什麼人物?
她想起來娘娘這段時間魂不守舍,讓自己尋找的人每日都要過問是否能找到,那個人是一個容貌俊秀的郎君,他在宮中的不知道哪一處哪任職,每日都要巡邏,到點兒了便離開。
娘娘也不說那人叫什麼名字,也不說他究竟什麼時候換班,只說了他的身形容貌,讓她悄悄的在暗中尋人。
這些日子的女官自然也找了,但是如同現在這般條件,連個名字都沒有,只有長相容貌,又不能畫出對應的畫像來大張旗鼓的尋找,那樣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可是就算是這般困難,娘娘也沒有消減心中的希望,她像是隱秘的,一定要尋找到這個人,可是又不敢將這個人暴露於任何人之前——如此心態……
如此心態,尋的肯定不是常人。
女官心中若有所悟。
她轉還回去,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又像是從前的每一次一樣,謹慎的觀察了周圍,並沒有其他人窺探,便將門窗齊齊鎖好,在最裡間悄悄的點起一盞燈,悄悄的將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以及如今當下心中的猜測寫於信紙之上,然後快馬加鞭的將信件運出去。
*
這封信件最終去了何處,只有寫信人和收件人自己知道,但這兩日在二房之中不尷不尬的二夫人,也同樣收到一封信。
這些日子她其實坐立難安,一直都在等著宮中的消息傳過來,若是後續沒有更多的消息傳來,那自己這段時日僅靠著宮中的消息維持著地位,恐怕又要搖搖欲墜——二老爺自然還記恨著她在暗中做的那些惡事,如今能夠維持短暫的和平,自然是因為他們在宮中還埋藏著最大的秘密。
若是這個秘密當真屬實,那她至少可保下半生衣食無憂。
如今,這封消息到了。
二夫人迫不及待地將消息撕了開來,一目十行的閱覽上頭的內容,越看她的心中就越是激盪,幾乎按耐不住喉頭深處想要溢出的歡呼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