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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哂笑:「她要進宮,用的就是柳霜雪的名號。皇帝最厭高門女子,更厭欺君罔上之人。她進宮一事,其實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若她身份暴露,恐怕難有恩寵;而二房如今隱瞞她的行蹤,雖是為了保全她的名節,可皇帝必會猜忌此事乃二房一手籌謀。「
「二房失了君心,她失了聖寵,到底是一償夙願還是進宮送死,帶累家門,你不如猜猜?」
鳴琴並未想到這一層,細細想過,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那兩瓶脂膏,竟最終定下的是整個二房的生死!
而這時,另一道嗓音忽然飄然而至:「明世子如此欺君罔上,不怕掉腦袋?」
明棠一驚,她與鳴琴幾乎是在咬耳朵,怎生還被人聽見?
但她旋即又反應過來,這嗓子可太過耳熟,明棠心裡的警惕倒是放下了,反而驚愕怎麼哪兒都是這祖宗。
回過身來,正瞧見從白龍觀正殿走出的朱紅身影。
明棠看見他,便覺得腰腹雙腿齊齊發抖——著實不是她不爭氣膽怯,是她確實承受不住。
謝不傾打量明棠一眼,見她是從女子靜修的居室走出來的,對她去做了什麼不甚感興趣,卻挑起眉,慢條斯理地說道:「明世子這般打扮,密會女郎,可是有了心上人?有何等美人能引明世子這般風姿動心,不如今夜與本督挑燈密談,也說上一說?」
這語調,分明與昨夜掰開明棠,要給她上藥時的語氣一模一樣。
她抖了一下,不禁腹誹,哪有什麼心上人,有個昨夜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的自個兒倒是真的。
謝不傾的目光落在明棠的身上,慢吞吞的,明棠卻覺得好似火燒。
她不由得大窘,下意識打量周圍,只見謝不傾身後還有個慈眉善目的老道人,面白無須,臂彎搭著拂塵,一語不發,如同入定了似的。
而謝不傾還要道:「若明世子不肯挑燈密談,怕與本督說起心上人羞窘,如昨夜一般熄燈密談也可。」
昨夜……熄燈密談……
元始天尊,可知這妖孽在道家淨地說什麼虎狼之詞?
一想到自己在這再清淨高潔不過的地方,被謝不傾以這堪稱剝皮去骨的目光打量,她就覺得自己褻瀆聖地,幾乎昏迷。
謝不傾,也是個殺材!
見明棠不說話,謝不傾搭在腰側佩劍上的手輕輕點了點,冷硬的劍柄是不如她嬌軟豐沛,頗覺得有些遺憾。
第46章 殺爾如屠狗
謝不傾自然知道明棠定是在心中罵他,但他也不見得放在心上,且今日還有旁的事兒,便按下逗弄明棠的心思。
而明棠見他並不似平日裡興致,好容易抓住個機會,立即告辭了。
謝不傾立在階上,看著明棠飛速離去的背影,不著邊際地想明棠昨夜踢他肩上的那一腳,一邊幽幽問道:「清虛道長,當真不考慮本督的意思?」
那被稱為清虛道長的白面道長神色卻一直波瀾不動:「您是人中龍,又何必總是纏著貧道不放呢?」
「貧道方外之人,已不在紅塵之中。」
謝不傾「噢」了一聲,卻道:「道長既然已經不在紅塵之中,想必也已然忘記了自己紅塵中的家人。本督前些時日尋到幾個老弱婦孺,正是道長親眷,本是有意討好道長,將他們接到了西廠之中,可惜道長如此不在意,本督就只好送他們下去見閻王了。」
清虛道長的神情終於一變,怒目而視:「謝不傾,你如此作惡多端,當真不怕死後下地獄?」
而謝不傾已然失了趣味,他施施然地理了理衣袖,笑道:「道長如今還活在人間,怎麼不捫心自問自己怕不怕下地獄?若非日夜惡鬼纏身,噩夢不休,又何以逃至道法之中?你信那三清數載,當真能忘卻那些被你背棄之人?」
清虛道長渾身顫抖,連臂彎之中的拂塵都幾乎拿不住,見謝不傾背對著他下了石階,他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勇氣,以拂塵狠狠擊向謝不傾後背。
那拂塵飛揚開來,竟然發出刀劍一般的鳴聲,細細看過去,拂塵之中原來編了根根銀絲,成百上千的銀絲帶著短刺藏於鬃毛下,配合這清虛道長深厚的內家功夫,裹挾著萬鈞之力,排山倒海一般擊向謝不傾。
但謝不傾甚至頭也沒回,清虛道長甚至看不見他是如何躲開的,便聽見耳邊劍鳴錚錚,謝不傾劍已出鞘,瞬間砍去了他的右手。
粘膩的鮮血順著劍尖滑落,謝不傾不甚在意地甩開,擺了擺頭,暗中立即有人前來,將清虛道長鉗住,按著他跪到地下。
他斷了一臂,痛得額頭青筋暴起,忍不住大聲斥罵:「謝不傾,你說你單刀赴會,竟然這般不要臉!」
謝不傾反手一掌,打得他噴出一口血來,幾顆牙齒滾落在地。
他抓著清虛道長的衣襟,迫使他抬起頭來,欣賞著他因憎惡和疼痛扭曲成一團的臉:「謝青予,你也配說要臉。」
謝青予一口血沫啐去,卻早有番子為謝不傾擋下,謝不傾將他狠狠摜到一邊,在三清出塵慈悲的塑像下,將他在七星供桌上撞得頭破血流。
謝青予卻還要嘶吼:「你若有種,今日就殺了我!」
謝不傾看著他宛如死狗一般抽搐扭曲,殘忍一笑:「殺爾,如屠狗。你那生魂還不配記到本督的頭上,詔獄候你十年,有的是法子等你開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