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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關在裡頭,餓了三天三夜,眼見著就要死去,是棠兒聽到我在其中呼救,將門從外頭砸開了,發現了在裡頭餓的奄奄一息的我。
我向棠兒索要食物,棠兒說自己來山上祭拜母親,不曾帶什麼銀錢在身上,聽我說自己餓得厲害,便將身上隨身帶著的兔子玉佩摘下來給了我,說是將玉佩帶到山下去賣了,便可以換些錢,也能買些食物。
我正是靠著這塊兔子玉佩換來的錢,悄悄地在背地裡買了許多乾糧儲存著,這才沒在那些惡僕的刁難下死去。而如今,我終於回到自己家中來了,第一時間想的便是來見見棠兒,報答棠兒。」
他說起這些往事,娟秀的面龐上有幾分傷感或是憎恨之色,連眼眶都有些紅。
明棠仍然毫無印象。
鳴琴倒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在腦海之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奴婢想起來了,那是個胖乎乎的小郎君,與您現在的模樣卻也不盡相同。」
鳴琴忽然插嘴,實則並不算十分有理,但她自然不是因為不知禮節而如此,正是因為知理而故意打岔——那人小時候可是個矮胖矮胖的小胖墩,臉上的肉堆在一塊,連眼睛都被擠得成了一條縫,哪是現在這般模樣?
怕不是從哪兒弄來的消息,反而要到這裡來騙她家郎君,她可不相信,所以故意拿這些話來刺激他。
倒不想那人也不生氣,只是一笑道:「人總有變化的時候,我小時候雖然確實是那般胖乎乎的模樣,可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便抽了條兒,與我的母親生的十分相似我。
我的母親是我父親身邊最受寵的小妾,我與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是我當真是那胖模樣,我的母親與我生的一模一樣,又怎能在我父親面前盛寵不衰?」
他這話說的其實有幾分有理,但是這樣的話誰不能說出口?尋常道理罷了,若只是騙了消息過來套話的,這些話誰也能編出來。
聽他說了這樣許多,明棠在腦海深處好像確實模模糊糊地找到一個那樣的輪廓,但卻並不明顯,亦真亦假的,鳴琴接收到明棠仍然覺得陌生的訊號,眉頭就是一皺。
鳴琴正要說話斥責什麼,便聽見那清朗的郎君問道:「鳴琴姐姐還替我照顧過我的貓兒,可還記得?那貓兒後來一直養在你們那邊,如今可還好?」
說起人,鳴琴恐怕是記不得了;
但是說起貓兒,鳴琴竟然當真有幾分印象里。
她確實記得,自己少時曾從旁人的手中接著養了一隻小貓兒。
那隻貓兒是剛離了母貓不久,還十分虛弱,正要吃奶的時候,莊子上那些莊稼農人都笑話她,說她這樣從前在京城裡頭伺候貴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貴使女,怎麼知道怎麼伺候這種小貓?
可明棠喜歡。
雖然她的身子不允許她與這些小貓小狗的日日接觸,可看到這樣毛茸茸十分可愛的小動物,明棠臉上便有歡喜之色。
於是鳴琴咬了咬牙,無論自己是還是不是,總還是想將這柔弱的生命養下來,仿佛只要能將它養下來,便能證明她也同樣能夠在這樣的困境逆境之中,將同樣柔弱無可依靠的明棠也養下來。
後來果然如此,她沒有養過小貓兒,卻也日日用院子裡頭母羊多餘的奶擠出來給小貓兒喝,將那小貓兒養大了,膘肥體壯,成了紫瑤山的貓中一霸,後來自己跑到山裡頭去自立為王去了;
後來也果然如此,她沒有養過小孩兒,卻也用自己這雙柔嫩的雙手,將小小的、病弱的明棠養大了,即便還是病歪歪的,如今卻也有了這樣的無雙頭腦,將所有人都算計在股掌之中,在鎮國公府之中也同樣算是「自立為王」。
說起那隻貓兒,鳴琴便不由得想起自己養小貓兒的時候。
那隻小貓兒長得十分可愛,頭上……
還不等鳴琴回憶結束,那文秀的郎君就接著說了:「那小貓兒通體乳黃色,頭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斑點,叫起聲來細聲細氣的,總是喜歡叫三聲停一聲,像小嬰兒在哭似的,我小時候便覺得它十分可愛,只是沒緣分養它,後來也不曾與你們有過什麼交道,不知道那貓兒怎麼樣了。」
鳴琴印象之中的貓兒,正是如此。
有了貓兒作為媒介,鳴琴倒還真想起來一些相關的事情。
對,那隻貓兒確實是鳴琴從那個胖乎乎的小郎君手裡要來的——也不能說是要來的,那小郎君自己在後山不知道哪個窩裡頭撿了只小貓回來,可是他自己的境地都如此,哪還能養得下一隻比他還孱弱的貓兒?
同樣是被趕到田莊中來,同樣是作為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鳴琴其實對他的處境也算是有幾分心得體會。
他若所言非虛,那田莊乃是他的嫡母所擁有的,那麼田莊其中的人可不願意他養著這樣的小貓,只會罵他養著他都不知道費多少糧食,還養一隻要喝奶的小貓,他就應該和那小貓一樣死去——這樣的話,她養著明棠的時候,不知道聽田莊裡面那些長舌人嘮叨過多少次。
而那小郎君當時同她說的也是,田莊之中的人不同意他養著小貓,他也覺得小貓著實柔弱可憐,不忍心就這樣把他丟了,於是惱怒的奴僕就把它跟小貓一塊趕了出來。
然後他便在下山的路上碰到了正要去山下集市買東西的明棠和鳴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