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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的性子就是那樣執拗,半句都沒有聽進去,終於在一個深冬的夜裡,還是吊死在了自己的房中。
而她的女兒,明十六娘也顯然繼承了她母親的固執。
她本來就因為母親的事情,對鎮國公府並無多少留戀,後來又被怒急攻心的他以家法懲罰,對整個鎮國公府就沒有半點留戀之意了,後來離家之後,這麼多年沒有回來,便意味著以她的脾性,絕對不會再回來。
明十六娘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她又是軍人,怎麼可能沒有洞察力?
她興許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的動向,也一直派人在暗中悄悄的盯著自己,並無惡意,可是她從來沒有動過要回家的心思。
就如同她當年留書一封出走的時候一樣,她既然已經在信中寫的清楚明,白自己此生都不會絕對再回來,那她就永遠不會再回來,而此事就成為了鎮國公爺當年心中最深的遺憾之一。
高老夫人當然不會覺得遺憾,她當然只會覺得拍手稱快,這個府中少任何一個不屬於自己孩子的嘴吃飯,就意味著她的財富便能多保住一分。
當然,鎮國公爺也曾和高老夫人說過,明十六娘的心中對鎮國公府沒有半點留戀之心,說不定還有著極深的憎恨。
她在北地的軍中混的越好,對鎮國公府的威脅就越大,以她的性子,不回來才是最好。若是回來,必定睚眥必報,絕對不會放過當年自己被家法懲罰的仇恨。
老鎮國公如今已經不在府中了,而當年看著明十六娘被家法懲罰的,還有高老夫人。
睚眥必報的十六娘無法對老太爺復仇,剩下的最大目標,當然就是高老夫人自己,她自然對此不寒而慄。
所以儘管她這一刻被氣得頭暈眼花,卻什麼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眼睜睜得看著那人如同逛自家後花園子一般來了,又如此輕而易舉的離開了。
明棠心裡還握著那半塊螭龍玉佩,她掌心向下,將玉佩緊緊握在掌心,看上去十分恭敬有禮的朝著高老夫人行了禮:「祖母。」
高老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沒看懂剛才明十六娘與明棠時間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是很顯然絕不會是什麼敵對關係。
她自己心中當然認為,自己拿捏不了明十六娘,拿捏這個小小的孫子還是可以的,所以她手中的拐杖一敲,便問道:「是你將十六娘喊回來的?」
明棠如今已經沒有與高老夫人虛與委蛇的必要了。
她之前對高老夫人避其鋒芒,一是因為她的排線布局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二是因為明棠是個怕麻煩之人,不想與高老夫人這樣滑不留手如同泥鰍螞蝗一樣噁心的人糾纏不清,更何況那個時候她自個兒也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想騰出手來對付這個老東西。
但是如今,很快就沒有她這樣威風的時候了,她就是如今再怎麼威脅自己,質問自己,明棠也沒有回答她的必要了。
所以她的面上只殘留著一點笑意,方才故作恭敬的模樣蕩然無存,只是拱了拱手,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祖母一把年紀了,還對這些事情管的這樣寬。」
縱使高老夫人心中本就看明棠十分不滿,從前也不覺得她會打心底里尊敬自己,但至少面子上的功夫做的十分好,讓人找不到挑剔之處,卻沒想到如今她竟然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放肆,老身是你的祖母,你怎敢如此對自己說話?難不成你十六姑姑回來了?你就覺得你十六姑姑事事都能為你撐腰了?你如此大不孝不敬,還不跪下?」
高老夫人氣急了,一雙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瞪向明棠。
明棠眼尾微微一挑,挽出一點笑花兒:「真是稀奇,難不成老夫人認為我口中喊您一聲祖母,您便當真是我的生身祖母了?我的祖母如今在鎮國公府祖墳之中躺著長眠,而不是您這樣的身份地位,您如此這般,也想讓我跪您,真是笑話。」
她從前不說,不是不會說,只是懶得說,而如今到了可以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了,誰還管高老夫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明棠今日對高老夫人有如此態度,與明十六娘的到來其實並無多大的關聯,無論她如今有沒有來,是不是自己的後盾,明棠已經懶得與府中這些人在虛與委蛇。
就要到天窗亮的時候了,還在意她們做什麼?
高老夫人幾乎幾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身後帶著的那些僕從們也有些吃驚——雖然知道三郎君對著高老夫人似乎一直都是面慈心苦,高老夫人對三郎君也不過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一日,忽然便掀開了面上蓋著的的一切假象,還是由明棠親自而來的,而非高老夫人。
也有那忠心的,立即皺著眉頭,大聲斥責道:「一介小輩,怎麼敢議論長輩的出身?即便老夫人並不是三郎君的親生祖母,卻也是國公爺的正房妻子,便是你的嫡親祖母,怎敢如此不孝?」
明棠臉上寫著輕蔑:「是也好,不是也罷,我可從來沒有將這樣的祖宗禮法放在心上,所謂的嫡親祖母,便是在我回京的那一日,甚至在我尚未回京的時候,便日日想著叫我出醜難堪,甚至從小就想叫我去死的嗎?」
明棠將手中的玉佩套在手腕上,撥弄了一下上頭串著的珠子,玉珠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而她的聲音混在玉珠碰撞的聲音之中,更是清脆如玉,不緊不慢,不急不徐,從容不迫:「高老夫人這麼多年的帳,我爹娘在九泉之下從來沒有跟您算過,如今也是該算的時候了,不論十六姑姑來與不來,您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如今有這力氣在這斥責辱罵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為自己討得一身死後哀榮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