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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怎肯讓他攬著,更何況挨得近了,男人身上的味兒又叫她直皺眉,她正欲不著痕跡地從明以江身邊走開,忽然見一葉飛花從兩人之間穿過。
明以江只覺得臂膀被什麼狠狠一打,疼的他直皺眉,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聽得涼涼的嗓音從後頭傳來:「明大郎君,陛下尊駕在側,怎生這般毫無儀態。」
明棠一聽這聲音,便回過頭去,先瞧見的便是謝不傾。
謝不傾仍舊是那一身朱紅氅衣,腰佩長劍,容顏清雋,手中正捏著一朵不知從何處摘來的木芙蓉,只是顯然缺了一片花葉。
他的神情很是漫不經心,渾身上下皆寫滿了目下無塵。
嗯,果真是大佛祖宗的做派。
而明棠更注意到的是他口中那句「陛下尊駕在側」,她管也不管,亦不看那位小皇帝究竟在哪,衝著謝不傾便是先跪再說,口中山呼萬歲,自己君前失儀,請陛下恕罪云云。
她跪得很是迅速,旁人都沒反映過來,明棠沒錯過謝不傾眼角眉梢漏出的一點意外,想必他都沒想到明棠連皇帝在哪都不看,直直地沖自己下跪。
謝不傾的意外之中確實摻了些興味。
她也不怕跪錯?
若是跪錯,可是殺頭大罪。
只可惜她太聰明,不曾跪錯,瞧不見這小兔崽子要被殺頭時驚慌失措的模樣了。
而這時明以江與高老夫人這時才反應過來,亦跟著一同行禮。
明棠只瞧見明黃的衣角漸漸行到自己面前,那帝王獨有的龍涎香味兒緩緩傳來,一隻手將將伸進她微垂的視野。
「明家小郎乖覺,朕心甚慰,起吧。」
青年人的嗓音有些低啞,這手亦清瘦,不是謝不傾的手。
這皇帝陛下是想親手將她扶起?
第25章 他人這般冷硬,唇舌倒是柔軟。
明棠心中頓起疑竇,卻還記得謝不傾正在她面前。
皇帝陛下再貴重,她也時刻記得捏著自己要命秘密的是謝不傾。
謝不傾其人霸道,最不喜旁人碰自己的東西,若是別人沾染過的,再是愛物,他也即刻丟棄銷毀。
自己既已要獻身,她便也算是謝不傾的半個所有物,明棠可不想落得個「丟棄銷毀」的結局,下意識地往後挪動半步,錯開了小皇帝的手,再深深跪伏:「請陛下恕庶民帶病在身,不敢衝撞龍體。」
皇帝似是有些意外,便聽見謝不傾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明家小郎君體察陛下,掛念陛下龍體,忠心可鑑,便由臣來扶罷。」
明棠聽慣了他於人前自稱本督,這還是頭一回聽他用謙稱。
低位太監稱「奴」或「婢」,混成了頭子便可稱一句「咱家」。不過謝不傾何止混成了頭子,他身雖為內宦,卻比那些權臣還要更權勢滔天。他自稱一句「臣」,雖輕狂自傲,卻也應當是他的身份。
「謝過督主。」
明棠的手落在了謝不傾伸下來的手背上,借力站起。
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站起來的時候,忽而覺得膝蓋酸麻,整個人往前一傾,竟是整個人都往謝不傾身上跌去。
自家的使女不可帶入正殿,故而皆留在各自的馬車處等候了,明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跌得如此猝然,根本無人扶她一把。
明棠瞳孔猛然一縮,腰側卻傳來一股子溫和的大力,原是謝不傾的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謝不傾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明家小郎,身子這般弱,一會子跪便受不住了?」
他的神情不辨喜怒,甚至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幾乎半個人都跌進自己懷中的明棠,睥下的鳳眼顯得有些冷然:「小郎君,可要站穩了。」
這話說的很有幾分陰惻惻,周圍伺候的幾個小黃門都甚至惶恐地低下了頭。
這位九千歲的脾氣可不好,這般說話,大抵便是動了怒了。
這也正常,這位祖宗甚厭惡旁人近身,若是無關緊要的人,如今都很有可能挨了他一劍送出去了,也是如今陛下在側,九千歲才不敢在龍顏面前逞凶。
明棠也險些這般想了。
若非她腰間正放著一隻意味不明的手,極為輕攏慢捻抹復挑地在她腰上摸了一把,明棠就當真信了謝不傾動了怒。
今日她披著的正是謝不傾賜下的大氅之一,這些衣裳皆是按時下京中流行的樣式做的,並無腰扣,寬袍大袖的,極有高士之風。
如此一來,謝不傾借著扶她之機,手直接滑入了氅衣下,貼在明棠的腰際,輕輕摩挲。
有那寬鬆鬆的大氅遮掩,誰也瞧不見一臉冷然、好似動怒了的九千歲,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在皇帝的眼皮子的底下,在這位才歸家不久的明家小郎君腰間放肆一摸。
明棠幾乎瞬間顫了身,又不敢一下子推開他,一下子抬起頭來,微微瞪大了眼,卻只能看見謝不傾眼底的有恃無恐。
他自然不怕!
明棠此前對謝不傾的頑劣放肆只有那麼一丁點兒體會,如今才知道他在哪兒都敢這般放肆,便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毫無收斂。
明棠強忍著差點溢出喉嚨的輕吟,還得作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惶恐模樣,道:「多謝大人施以援手。」
謝不傾嗤笑了一聲,好似十分不耐地鬆開手去:「小郎君體太弱。」
但他分明還在明棠的腰間捏了一把,差點捏得明棠當眾跳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