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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有些事情確實迫在眉睫。
提前做些準備也好,防著當真有事,自己卻毫無應對之機。
明棠帶著拾月步履匆匆地進了瀟湘閣,鳴琴心中擔憂,送完了燕窩之後早在外頭等著明棠。
見她回來了,鳴琴連忙迎上去,問起今日究竟如何。
這事兒不是大事,畢竟她們也不知金宮,明棠並未告訴她,只吩咐道:「我書房裡書架上左邊的抽屜中,有一疊藥材清單,你拿了去,再去庫房裡將千歲大人先前給我的銀票兌出一些來,將清單上所需藥材皆買齊全。」
鳴琴隱約察覺出一兩分緊迫之意,她知曉自家小郎君不知何時學會了製藥之術,此時買藥應當也是要備一些備用的,沒多問,按著吩咐去了。
明棠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往瀟湘閣的後院走去。
瀟湘閣占地甚廣,後院之中更是有一片廣闊之地,按照明訫的意思建了幾個小木屋,從前是明棠與明婉兩個孩子的玩耍之地。
如今,明婉已去,明棠也長大了,這幾個小屋荒廢至今。
沈鶴然正在院子裡頭的角落裡搓揉地上的落葉玩,聽見聲音回過頭來,正瞧見明棠微微皺著眉頭往後院而去。
他心裡反覆有事,今日原本也是想與明棠說,但瞧著她步履匆匆,顯然是有事要忙的模樣,沈鶴然也咽下了口中的話,不急這一時,只問起:「大漂亮,我覺得我沒有從前那樣傻了,我想出門去外頭玩玩,如何?」
明棠並未回頭,只道:「你若想出去玩,儘管去就是,找院子裡頭的雙采跟著你,再帶兩個小廝,讓他們給你打點出行,坐明府的馬車,應當也沒有人敢為難你。」
沈鶴然高興地歡呼起來。
明棠本已經走過去了,卻又想起來什麼,退回兩步:「只一點,你不許往那些人少的地方去,我很有些仇家,怕牽連到你頭上,你就在人多的地方好好玩著,身邊別離了旁人,別太晚回來。」
她因記掛著周圍恐怕有金宮之人盯著自個兒,而這些人做事向來不擇手段,保不齊這些人知道她與沈鶴然相熟,對沈鶴然下手來威脅她,還是叫他小心些為妙。
說罷,明棠也沒再多的功夫折騰,只是擺了擺手,匆匆往後院而去。
沈鶴然的小腦袋瓜里怎會知道明棠因何如此,他頗有些不解地看著明棠的背影,不明白她跑到後院沒人的地方去做什麼。
他看著看著,目光卻有些出神。
等他回過神來時,明棠的背影早已經不見了。
沈鶴然也沒多想,開開心心地就去找雙采了。
*
而明棠一路長驅直入穿過後院,這後院之中平素里鮮少有人來往,也只有幾個灑掃的奴婢偶爾過來,現下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
而正是在這一片寂靜之中,似乎隱約能從那幾間廢棄的小屋之中聽出悶悶的叫喊聲,在這蕭瑟的冬日裡聽上去竟然如同鬼哭神嚎似的。
明棠的神色卻沒有一絲波瀾。
這小屋門被從外頭鎖著,拾月嫻熟地取出鑰匙,將門鎖擰開。
裡頭一股子發霉塵封的味道撲面而來,等到那氣味散去了,明棠才從門而入。
地上蹲著個人,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看不清是什麼模樣。
他腳上拴著兩條重重的鎖鏈,死死地繞在屋中的木樑之上,只要稍微挪動一下,這鐵鏈就發出沉悶的響聲,竟是個被囚禁在此的人。
那人聽到門開了,卻也沒甚聲音,只是蹲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發出無意義的叫喊聲。
但他這叫喊聲之中,似乎又隱隱約約的夾雜了一些細碎的話語。
明棠面色如古井無波。
「沈家表兄,可還記得我是誰?」
她走到這人的身邊,卻也離得並不大近,在那鎖鏈的距離之外,以防這人突然發瘋,傷著彼此。
所謂沈家表兄,正是當初未經主家允許,與管家勾結,寄居在溫泉山莊還把自己當成主人的沈家長兄。
明棠目光落在他衣衫襤褸模樣上,起了幾份惡劣的喟嘆——當初這人與她據理力爭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目光之中頗有鬥志,弄出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滋味來。
彼時他那氣勢,明棠還以為他日後能有什麼大運道來找自己倒打這一耙,卻沒想到也不過就這些日子沒見,昔日光鮮亮麗的沈家表兄,如今就成了這副模樣。
蹲在地上的沈家表兄卻並不言語。
拾月手就放在腰間的軟劍上,防備著這已經被鎖得瘦骨嶙峋不見天日的人還有什麼後招。
也不怪拾月這樣警惕,當初明棠為將解藥送下山去給謝不傾,自己策馬下山,卻遭東西絆住險些跌倒。若無謝不傾催動內力將她接住,明棠從那樣高的高度滾落下馬,只怕非死即傷。
他二人回去的時候並未多看,但地上卻被拾月瞧見一條絆馬索,她順著這條絆馬索找進去,在道邊的深深草叢裡發現了一潛伏在其中,正好被督主內力氣浪掀翻的大樹壓得死死的男子。
他已經被那大樹砸得昏死過去,手中還緊緊地牽著那一條絆馬索——此事不言而喻,正是他埋伏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只為暗算明棠。
也不知他在那山下守了多少日,終於守到明棠下山,他在這個地方綁絆馬索,存的就是要明棠必死之意思。<hr>